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72)
她捧了手炉,在屋中慢悠悠转了两圈,仔仔细细地,上下左右地看。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这是她的房间。
是她可以恣意妄为的地方,她想挪走罗汉床就能挪,想铺地毯就能铺,想在房间吃火锅就能吃,想在白墙上涂鸦就能涂。她不是租客,她是房东。
简直不敢相信。
她立刻披上斗篷,外出剪了几根枫树枝条,插在浅碧色瓷瓶中,瓶子就摆在圆桌中央。
初冬的冷红就留在了屋中,枫叶尖尖的叶形在烛光下像红色的星星。
卫素瑶很满意也很高兴,觉得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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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曹寅回来,敲门不应,两位嬷嬷说姑娘早早进屋洗漱,想来已睡去。
曹寅拍拍衣上尘灰,闻到衣上仍是木头霉味和陈年老鼠屎的味道,他皱眉道:“劳烦二位妈妈烧些热水。”
洗净后,他在门前阶下立了一会儿,碧苔清霜,弯月残花,直等到身上那股腾腾水汽散了,才轻敲两下门。
他把耳朵贴紧门扉,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好像能听见屋内人的绵长鼻息。
曹寅小心推门,缓缓横身而入,径直来到床边,发现卫素瑶倚在床头,身子歪倒,乌发散乱中露出一张窄脸,两颊尤带红晕,唇角勾点笑意。
他一边盯着她,一边蹲身床前,双臂交叠,下巴搁在臂上,仰头细看她。
她的睫毛颤了颤。
桌上灯花也颤了颤,灯旁是几根枫枝,红得灼眼。
“你回来了?”卫素瑶迷迷糊糊地说。
曹寅惊喜道:“阿瑶,我今......”
他发现她眼睛仍闭着,呼吸绵长,原来是说梦话。
曹寅兀自怔愣了一会儿,轻悄悄掰开她的手指头,取走手炉,拾她手臂,想将她抱进被窝。
谁知刚揽了她,她立即翻身,自己就调整了睡姿,顺带着把曹寅的臂膀据为己有,侧脸搁在上面。
曹寅哭笑不得,悄对她说:“这是我的手臂。”
卫素瑶一动没动。
他试图抽回来,“阿瑶?”
被她压得死死的,她枕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
曹寅妥协,“借你一晚。”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上床,可是手臂已经发麻,他倾身过去挨近她,让自己坐得更舒服,指间摩挲她的头发。
耳听得一声轻悄响动,原来是一片枫叶凋落到地上,窗外有遥远的杜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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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曹寅的右手迟迟缓不过劲,穿衣服的时候难以后弯,卫素瑶帮套上袖口,问他:“你半夜麻了怎么不抽走啊?”
“怕吵醒你。”
曹寅试图用左手单手扣扣子,忙活了半天没扣上一个。
卫素瑶瞅见道:“你别动,我给你扣。”
于是上前帮他叩了扣子,再帮他穿上罩衫,期间不小心碰到曹寅的手,他总是面色痛苦地嘶嘶出声。
“这么痛么?这都好久了还没恢复?”卫素瑶狐疑地打量他,他面色淡淡的,带着点疲倦,显然昨晚并没睡好。
卫素瑶心生怜意,唯恐叫她看出自己在怀疑他,立即收回目光,“你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从前没借人枕过,不太知道。”
卫素瑶想了想,“对,活血了就好,我叫胡嬷嬷打盆热水,你把手放进去泡一泡,说不定很快好了。”
两人决定先去前厅用早饭,谁知叶藩和尤侗早在前厅候着,二人杯盏中的茶水热气微弱,想来坐了许久。
四人寒暄后,曹寅道:“桐初,尤先生,你们怎不叫人通报?在这干等些时,我心里过意不去。”
叶藩笑道:“你过意不去是假,乐在其中是真,我和老尤有自知之明,不敢惹人厌。”
“来之前吃了早饭么?”
叶藩道:“就等你施粥呢。”
几人一同笑,曹寅吩咐备早茶。
糕点粥菜端来后,曹寅的右手仍是无力垂着,左手拿着筷子,握姿别扭。
尤侗问:“子清,你的手怎么了?”
叶藩问:“怎么!又伤着了?”
卫素瑶心中突地一下,原来以前伤到过,怪不得被压麻了反应这样大,自己怎么就一晚上睡得那样香,而且他这傻子干嘛不把手抽走呢?
他怎么说的?他说他怕吵醒自己。卫素瑶又感到过意不去,于是说:“子清,你的手拿不了筷子,岂不是吃不了早饭了?”
曹寅道:“无妨,我吃块油糕便可,不吃粥菜,我陪大家。”
卫素瑶一看,雪菜炒笋、虾仁炒蛋、腌黄瓜、豇豆肉沫……就数浇头小菜丰富,白花花的油糕总不能一连吃上几块吧?噎也噎死了。
她果断道:“我喂你。”
曹寅道:“不必了,叫人看着矫情。”
叶藩立即摆手,“不不,民以食为天,吃饭的事怎么算矫情?”
卫素瑶也劝:“这都是你好友,我都无所谓,你也就别在意了。”她端起桌上的清粥,夹了些酱菜和虾仁炒蛋,曹寅只好听从。
大家一边吃早茶聊天,卫素瑶舀起勺子喂曹寅。
曹寅不好意思地说:“手麻而已,竟成这副重伤模样,真叫人笑话。”
叶藩严肃承诺:“子清,我决不笑话你。”说罢在底下偷偷地拧了把曹寅的手臂,曹寅瞪来,叶藩瞪去。
尤侗撇嘴叹气,唯恐这声叹气坏了事,立即补救道:“伉俪情深,令人感动呐。”
曹寅吃了一会,眼珠子移动,虚弱道:“阿瑶,连吃三口白粥了,夹点菜吧。”卫素瑶二话不说地在碗里添了依次雪菜炒笋、虾仁炒蛋。
过一会,曹寅又说:“有些渴,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