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87)
高士奇应声,谢过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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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高士奇舍命陪君子的义举并不顺利,先栽在胡嬷嬷这关。胡嬷嬷揩净了剑,揩剑的布就划破了几道,对此剑的锋利也有了认识。于是保险起见,拿扫落叶的大扫帚赶高士奇,一挥就是一地的尘灰,“你和丧门星是一伙的!你也是丧门星!出去!出去!”
高士奇侧身躲避大扫帚,张口要说话,猛吸一口尘灰,呛咳不已,“你这泼妇!好好说话行不?我来探望曹寅,他这会怎么样了?”
“没死!偏不叫你们遂心!”胡嬷嬷大喝一声,扫帚打向高士奇的腿,“挪开你的晦气脚!这里不欢迎你!”
高士奇受辱大怒,两手高举,死死扒住门框,脚下扫帚乱戳,他灵活跳躲,一边说:“你知道我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
“你谁啊?”
“高士奇高澹人听说过没?”他生怕嬷嬷不知,刻意连名带号地报上。
“什么蛋?不认识!”胡嬷嬷彻底放心,攻势更猛。
高士奇躲跳不停,被节节逼退,喘气连连。最终胡嬷嬷宣告胜利,大门一栓,把丧门星挡在外面。
高士奇拍门,“曹寅!曹子清!你请的家仆和你一样胆大狂妄!我来探望也不许!曹寅,曹子清!你千万不能死,你得给我评评理!天下有这样的家仆么!”
杜嬷嬷端一盆血水出来,闻得门外砰砰响,问胡嬷嬷,“外头怎么了?”
“有个人夹缠不清,被我赶走了!爷怎么样?”
杜嬷嬷道:“大夫说,万幸伤口偏了一寸许,没刺到心口,就是得养上一阵。”
胡嬷嬷忖道:“可要叫卫姑娘回来?”
“别,”杜嬷嬷斩钉截铁,“我扶起爷,他第一件就是吩咐我,不能叫卫姑娘知道。”
“可是这,这万一!”胡嬷嬷看着盆中晃荡的血水,说不下去,不停抹泪。
杜嬷嬷对天感叹:“我们胡杜两家全靠爷救济才没沦落为丐,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门外又传来叩门声,这次却不是很急。
胡嬷嬷警惕,贴在门口听一会儿,外面有健朗的声音:“对面是哪位嬷嬷?杜嬷嬷么?烦请开门,我是叶藩,来看子清,对了,我带了上好的......哦,长白山老参。”
胡嬷嬷开门,“叶公子你怎知道我们爷......”
叶藩身后冒出个嘴唇发白的干瘦书生,手捧锦盒,气喘吁吁。
胡嬷嬷惊叫道:“叶公子你带了丧门星来!”
叶藩纳闷,“这是高......”
“我知道,狗蛋人,不是好东西。”
高士奇气愤纠正:“是高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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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修养七日,每日敷药煎汤,伤势渐稳。
这天,他兴致上来,说要听曲,问叶藩:“你上次托我救的庄素弦,曲艺当真了得?”
叶藩道:“你可真挑嘴,上来就要南曲第一给你唱。”
“南曲第一,她这般有名?”曹寅忖着问。
“我自封的。”叶藩道,“但确实好,实话说我也耳朵痒想听,我去太仓请她来,澹人兄再留两日,一饱耳福吧!”
高士奇捧书在侧,意味深长道:“我可没有你们的闲情雅趣,子清,我这两日才顿悟,你的伤受得分毫不亏啊,简直大赚!你把担子撂下,得罪人的事只好由我去做,这几天我天天被骂得狗血喷头,被骂都算好,昨儿我去一户人家里查抄,家仆们提棍棒迎接我,仿佛我是什么打家劫舍的恶人。”
“这也能怪我,”曹寅懒洋洋倚在床头,“我给你留着伤药,改日,你叫皇上也扎你一剑?”
高士奇悚然,连连摆手,“罢了罢了,我受此一剑非得躺个一年半载,倘若不幸,也许一命呜呼,我身子骨不像你,造不得。”
曹寅慢悠悠道:“难怪出手便是老山参,敢情整天价地补身子,对了,我听你嗓门比从前大,能和胡嬷嬷互骂半天不分胜负,是有本事的。”
叶藩不厚道地跟着笑。
高士奇“哎哎”连叹,“别说我了!子清,你身上怎么都是伤疤?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不会都是皇上刺的吧?”
曹寅神色黯然。
高士奇道:“我言下之意,你不可再折腾身子,好好养生,你的伤口离肺很近,当心落了病根!”
曹寅看着叶藩道:“这人被胡嬷嬷附身了?桐初,你请胡嬷嬷来,看是不是澹人兄的谈吐举止。”
叶藩拍腿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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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初雪如盐,柔柔弱弱下了一天,在枯草和枝头留一层薄白。
庄素弦提琵琶坐唱西苑,歌声穿梁而出,绕梅枝三匝,飞扬于萧萧风雪中。
两曲罢,曹寅的声音自帘内传出:“歇会。”
庄素弦问:“是不好听么?”
“怕你累。”
帘中男子温柔而善解人意,庄素弦微微一笑,“公子救我性命,我就是唱上十天十夜,也不该嫌累。”
十天十夜?那不是要了命?
曹寅打个哈欠,揩去眼角的泪,该怎么委婉说出自己听腻的真实想法?他怕庄素弦傻傻唱下去,便赶紧道:“你进来,帮我研墨。”
庄素弦怔愣,轻放下琵琶,盈盈掀竹帘入内。
面前少年顶着张苍白脸,有微弯笑眼,清削下巴,斜努唇角,肩披赭红底银鼠毛斗篷,懒洋洋窝在大椅内,面前是碗没有热气的黑药汤,手捧黄铜兽雕手炉,几缕青烟在他面前升起。
庄素弦挽了袖,正要拿砚,忽见手边多了只手炉,空气微温,她知道是曹寅放过去的。
“先暖暖手。”曹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