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清穿)(293)
顾景星在曹家盘桓多日,终于要走,曹玺极力挽留,顾景星惯四海云游,窝在织造署后宅早就快发霉,执意要去,且他心窝子里有个真心当作女儿的秋丫头,她还在苏州宅子帮他晒药呢,嘿,那丫头有意思,说要跟他行医救世,怎么甩也甩不走,只好将毕生医术倾囊相授咯。
曹寅不舍卫素瑶,有些悒悒,孙氏担心他疯病复发,因此心事重重。
这夜为顾景星父女践行摆宴后,众人回房。曹寅去拜孙氏,话在腹中,没成想孙氏先开口:“寅儿,你可是为瑶丫头来?”
曹寅供认不讳,“儿子同她一见如故,相处和睦,她这一走,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且她在外风餐露宿,定要吃不少苦,儿子不舍得。”
孙氏点点头,“你今日倒是直接。”
曹寅低头,“求母亲做主。”
孙氏清肃的脸上泛出一丝慈和,走到曹寅面前,抬手轻抚他的臂,“一眨眼,你长这么大了,是该成家,只是你父亲对你婚事另有心思,未必同意。”
曹寅早知如此,沉吟着如何先说服主母,不想又听孙氏道:“我是你娘,这事交给我。”
曹寅眼流惊色,“母亲......”随即恭敬道,“有您出面,儿子就放心了。”
“你绕个大圈子,不就等我这句话?”孙氏顿一顿,冷哼道,“什么疯病,什么眼熟,什么前世缘分,什么庄姑娘,你分明写戏写到自个儿身上了,府里生旦净末丑,都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曹寅骇异极,顷刻抱拳认错,“是儿子自作聪明,原来您都知道了。”
“不早,才刚知道,你舅父好端端收什么义女,收了又不欲带走,是何缘故?我左想右想,总算给想明白了。”
孙氏语调稳重,曹寅听来,心中却是惶然,“儿子知错!”
孙氏叹了一声,“你直接和我说不好么?虽则你常年在京,可毕竟咱们做了十九年母子,我对你,和对宣儿宜儿是一般的疼爱,可你对我竟步步为营,见外至斯,未免叫人寒心。”
曹寅缄默不语,眼中蒙上水雾。
“好了,”孙氏吸一吸鼻子,慰声道,“只盼你以后想要什么,能直言争取,心里弯绕太多,当心弄巧成拙。”
弄巧成拙?
这话如当头一棒敲在曹寅头上,以至于他大脑瞬间空白。
一种可笑又悲凉的感觉萦绕着他,他鬼使神差地想,倘若他在对阿瑶心生好感后早一些表露,早一些追求,再求皇帝赐婚,是否就没有后面的事?
是,是,他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蛋啊,一次次地找借口偶遇她,自负毫无痕迹,原来这恰恰是走上弯路。
可有什么办法?他自小如此,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在乎的装不在乎,喜欢的说不喜欢,用狂放之姿掩盖真实欲望,没人教过他其实大方说出来就可以。
谁叫他最好的朋友是皇帝,怎敢对他毫无保留?手足兄弟是主母嫡子,怎敢肆意争抢?生母临死前都在叮嘱他以主母为重,他怎敢违背?
所以他这个处处留心眼的假人,一下子就被卫素瑶吸引,她敢说敢做,眼中没有身份等级的区别,她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分分明明。
假狂放终究会被真狂放吸引,一切早已注定了是么?
第149章
赤城仙句句为红,句句狗屁……
二月二,钟山梅花尽绽,红白相间,层叠如云。
到得傍晚,香风熏得满山游人醉,熙攘的人群中出现一支迎亲队伍,十二金灯高举,红绸花轿罗列,当先一名红衣少年郎志得意满打马而过,引来游人驻足翘望。
队伍在临近一间织造署的院子门前停下。
这院门也是一样的红,新漆红门,铜锁挂穗,垂花门上挂百子图红灯笼,门口石狮颈项上戴红绸花,狮面如流涎打哈欠,叫人看得好笑。这便是顾景星为义女成亲临时而赁的新房子。
院内厢房里,秋兴闻得门外笑嚷声渐近,急忙摇醒仰躺榻上的卫素瑶,“快醒快醒!新郎官来了!”
卫素瑶鲤鱼打挺,秋兴给她整理妆容和凤冠,擦去唇角口水,帮她套上大红凤纹喜服,盖上红盖头,扶她去前厅。
卫素瑶抬手稳着凤冠,“这东西真沉。”
秋兴笑道:“已经很好了,曹侍卫怜恤你,按汉人仪制来办,如今就这凤冠重。若按旗人婚礼,你有的罪可受呢!”
“就不能满汉结合一下吗,梳旗人的小二把头,按汉人的排场办。”
“美的你!”
卫素瑶在红盖头下无辜眨眨眼。
到了前厅,卫素瑶按秋兴的指引站好,红盖头前的地面出现一双黑皂靴,她激动轻问:“子清,是你吗?”
后脑勺上方立时传来沉沉声调音,“阿瑶,我在这,舅父和我鞋码不同,你......哎......算了。”曹寅叹口气,站到卫素瑶身侧。
顾景星猛咳了咳,向面前二人道:“瑶丫头,子清,不!现在是贤婿,”他捋一把胡子,一本正经,仿佛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叮嘱,“贤婿,我把闺女交给你,你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啊。”
曹寅还待顾景星大施文采,等了等,只听到秋兴嗤嗤嗤嗤的偷笑,“没了?”
“没了。”顾景星摊手。
“舅父,这可是您外甥的大喜日子,今天您兼做岳父,您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都是熟人,快带她走,早点办完早点休息,累得慌。”顾景星两袖一挥,往后坐入太师椅,揉着腰。
曹寅无奈,“算了,大喜的日子。”他瞧瞧红盖头里新娘,一时柔情似水,什么也都原谅了,伸手道,“阿瑶,仔细脚下,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