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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重生)(355)

作者: 伐姝 阅读记录

朝事由容洛处理,唯批复奏章需他代笔。他眼下闲着无事,不是去妃嫔宫中,便是逗弄孩子和成日蒙头大睡,俨然与废帝无别。

他也想反扑,他同样也要保命。有命他还有个虚名皇帝,没命?

他可还记得皇帝死掉那日容洛说过什么——死后追名。

新帝对故去的、失败的皇帝的虚情假意。

呼吸微重,容明兰握拳,逼迫自己松缓表情。

留得青山在。

仰头起来,一双桃花眸却犹若明镜。

“本宫早与你说过了,不要与本宫耍把戏。”容洛抿唇,视线从他脸上一路落下去,穿透案几,落在他袖袍上,“王知微在朝上递交谏书之时,我看见册子下还有一条信。容明兰,你是亲自交出来,还是要本宫去拿?”

早晨参朝的时候她就立在容明兰身边。王知微举措隐秘,底下没有发觉,若不是因他与王知微相视的那一眼,又鲜有地以他双手去接,她也不见得会关注到三家给他送了信——

纵使,他总以留宿盛婉思宫中之名,给盛婉思下安神散,趁守卫稀少之际,与令家之人私相议事。

长睫微扬,容明兰满眼愕然落入目中。容洛与之对视,笑颜中凝着与六月炙热浑然不同的寒意。

“清君侧——是不是?容明兰。”

第206章 0206晋|江独家发表

◎兵权。(已替换)◎

将一小条纸条捏在手中, 容洛看了一眼,轻轻冷哂。

容明兰并没有隐瞒的胆子,她只问了一句, 他便乖乖认命将王知微偷送的信条交到了她的手里。

次日三更,太液池桃林旁。

当真是个好的密谋之处。

迎风而立,一目看向隔岸灯火,还不待她把那信条收起,春日便从旁过来,轻轻福了个身:“殿下。”

早前她已嘱咐了春日去发帖, 这一会儿春日回来, 容洛转身往身旁的文德殿走过去, 问道:“人都到了?”

“是, 只崔家族长不敢来, 换了崔小郎君。”春日弓着身子回话,又将手里头的灯笼往前伸了伸, “本是小郎君也不来的,约莫是消息传到了皇后娘娘那儿,齐掌事领着帖子过来给了奴婢,这才请到了人。”

这一句就教何姑姑抬了眼。往时这样的事,本是交由秋夕去做,如今事务繁多,秋夕与她都走不开, 这才交到了春日的手上。换了秋夕,这事决计没有这么一波三折……且听春日的说法, 那崔氏必是给了她气受的。

口一张, 何姑姑才要说什么, 容洛便抬袖挡了一下。

“崔氏如此, 谁去都是一样的结果。”敛了敛衽,容洛未曾移眼,“崔彤云左右不只是我手底下的人,也是他崔氏的子弟。崔敬桓若要以孝字族规的压他,他如何能不听。人入宫了便是,旁的,不用计较。”

她是当真不在乎崔氏此时做了什么。前朝崔氏罪名已定,下来便是查办,崔氏三房牵涉其中,没有一人能跑得掉。瘦死的骆驼说白了也是死,死前打的响鼻,难不成还能震撼泰山么——自然是不能的。崔妙仪送帖让崔彤云脱身,想来也很明白这一点。

至于春日,她忠心耿耿,也有心学着帮她处置身旁事,她勤学善思,处处挑刺也好没意思,知道了这一回的不足,下一回必定也不会再教人给她脸色。

跟了容洛多年,她意思如何,何姑姑也明白了过来。往后退下去,随容洛一同绕过廊道拐角,便跨进了文德殿。

文德殿多用于设宴大臣。挑明容明兰与三家密谋之事后,容洛便让人在殿中摆设宴席,下发帖子请三家家主入宫。如今春日回来,三家也已经到了殿内,除崔彤云并非崔家主事之外,令如城与王知微,都是能定论自家前途后路的人。

提裙跨栏而入,容洛扫量在座三人一圈,笑了笑:“何必如此拘谨。各位同本宫都是老相识,何必在意礼数,先用便是了。”在席中落座,容洛从侍婢手中接过长斛,搅一搅浓白的酒浆,一抬眼,见三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正襟危坐的样子,她眉心花钿顺着笑往上一动,搁下长斛,“酒是笠翁春,肉是杏颜前两日从猎场带回来的鹿肉,鱼取自凌春池,是明辕亲自所饲,无毒,诸位安心。”

话虽如此,四下却没一个侍婢顺着容洛的意思上来替他们试菜。

王知微抿唇,与身旁坐着的令如城对视一眼,站起,向容洛作揖道:“殿下有话便请直说吧,臣等惶恐,必是要辜负殿下美意了。”

眼下三家与她的关系好坏便是三岁小儿都清楚,她那一桌无事,每道菜第一口无事,谁知以她的心思,第二口又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自然,菜容洛必是没有下毒的。王知微如此,她也不逼迫,直了直背脊,她将视线从酒浆上提起。启唇道:“既如此,那便请崔少监给二位做个榜样了。”

崔彤云如今已经投靠容洛。崔妙仪舍弃崔氏,却还是尽了绵薄之力,为这位崔氏郎君铺好了前途。今日得容洛传唤入宫,他被阻拦,却也从崔妙仪口中得悉了容洛的打算。

握着那张书陈崔妙仪笔迹的厚重簿子,崔彤云掀眼看向容洛,喉头动了动,还是将其举过了头顶。

“崔氏受利蒙蔽,辜负皇恩,认罪受罚,愿辞官返乡,并空尽崔氏库房,上充国库,下安流民,以赎结党营私,污秽朝堂之罪。”双膝触地,崔彤云沉眼,深深叹息,“崔氏自知崔敬桓罪孽深重不可清白,愿返丹书铁券,望长公主网开一面,留其薄命。”

崔家罪积深厚,朝野尽知无法再恕,如今崔妙仪为保崔家嫡支,自作主张彻底放权,并用太祖御赐丹书铁券留她父亲一命,外定了众人之口,内也杜绝了清流一党异议,已是最大的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