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至尊为爱发癫(74)+番外
他由远及近,一盏一盏点过去。
走到殿外的石阶前,两排灯火,将相思殿前的这条路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他慢慢踏上石阶,走到紧闭的殿门前停留了许久,才缓缓推开门。
殿内的陈设还保持着她在时的样子。
日日都有宫人打扫,宫人知道陛下时不时会来缅怀皇后,不敢偷懒懈怠,窗明几净,连博物架的高处都摸不出灰尘来。
窗前的坐榻是她看话本的地方,两个软枕,一个置于背后抵住后腰,一个置于桌上垫住手腕,免得磨出印子。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时令的鲜花,这个季节,插的不是桂花就是蟹爪菊。
坐榻的右侧摆着一架鱼缸,缸底铺了雨花石,扔了几株水草,里面养着几尾锦鲤,书看累了,她便探身过去撒两颗鱼食下去,看锦鲤争相抢夺。
走了很长的路,他有些累,便坐到王馥常坐的位置上,阖上眼眸,从前的一幕一景如走马灯般从眼前晃过。
他在的时候,她就懒得像条美人蛇,嫌坐着也累,枕在他的腿上,他不仅要充当枕头,还得当她的手,拿着书,一直支在她方便看到的地方,时不时要喂她一颗腰果或者果干,她看完一页,边嚼着果干边喊“翻”,他就得翻到下一页。
他愿意这样宠着她,宠一辈子都没关系。
闭着眼,仿佛她还在一样,他的唇角缓缓翘起。
第49章
人死灯灭
日落时分, 秦烟下职,平日里一刻也不多待的她一反常态酉时三刻还在东宫。
下午太傅为李耀讲《大熠政要》时,李耀不在状态, 太傅不满他的态度, 斥责了几句, 没想到李耀身子往旁边一歪, 晕倒了。
那会儿秦烟听课听得昏昏欲睡, 便在旁边给刻板严肃的太傅画人像,听见咚得一声, 她吓了一跳。
抬头见李耀倒在地上,心一下悬了起来, 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再恼他不是个东西,也不会真的不在意。
太傅刚刚有反应, 她已经奔到了李耀近前,手触到李耀的手背,顿时觉得烫得像火炉一样。
她立刻反应过来应是发了高热。
太傅大惊失色,做为太子的老师, 一味纵容太子难成大器, 平日里对待太子难免严厉了些, 眼下这状况他从未想过,要将太子骂出个好歹, 怎么向陛下交待?
惊惶失措下, 他颤巍巍伸手,又不敢碰触太子, 嗫嚅着唤了两声。
秦烟没理他,扬声唤门口待命的宫人, “请太医来,太子晕倒了,快。”
一听太子晕倒了,宫人片刻不敢耽搁前去请了太医来,太子金尊玉贵,御医来的快,一诊断,的确是发了高热。
东宫内侍一回忆,便知病的起因,自从上回秦烟用亡国之君的例子来警醒李耀后,李耀就变得异常勤勉,昨日在马场练习马术,练了一刻功夫天降大雨,内侍都在劝他回宫避雨,他不肯,硬是冒雨练了一个时辰。
邓公公满脸焦急,“昨夜太子没睡好,老奴就说让御医来瞧,太子说非说是没睡好,不是大事,这下,可愁死人了。”
秦烟扬头望了他一眼。
邓公公已五十多了,李耀还在襁褓里时,有晚犯浑不肯睡,几个奶娘换着哄完了,最终还是递在了自己手里。谁知李耀混得没边儿,亲娘也不好使,她抱着来来回回地走,他还是哭个不停,她被惹得心浮气躁,刚要命人去找李奇来,这时候邓公公笑着迎上来,说皇子应是身体不舒服,他曾随师傅学过小儿推拿,请求一试。
那时她只想让李耀立马停止啼哭,便让他试试。
邓公公将李耀放到榻上,翻转过来,在背上轻轻揉捏了两下,李耀的哭声立刻便弱了下去,没一会儿便彻底不哭了。邓公公将他翻过来,五个月大的婴孩踢蹬着腿,一下子咧嘴笑开,眼角还挂着新鲜的泪珠。
那之后,邓公公便近身照顾李耀。
学步的李耀是最费宫人的时候,五十多岁的老太监常常佝偻着背,牵着李耀在殿内来回走,她怜惜他上了岁数,命别的宫人牵着走,邓公公笑着婉拒了。
后来她才知道,李奇十岁被接回宫养病时,便是由邓公公照料,后来李奇去往封地,也只带了邓公公去。
让他来照顾不到一岁的李耀,是多大的信任?
“公公放宽心,御医说了,热度不高,吃一两副药,发发汗便好了。”秦烟宽慰道。
邓公公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恰好宫人端来才熬好的药,邓公公接过来,秦烟知道他打算给太子喂药,便从床边让开,刚起身,烧得迷迷糊糊的李耀骤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无意识地喃喃,“母后。”
秦烟的眼眶倏然红了。
上一次听他这样唤自己,还是四年前。
李耀第一次开口说话,唤的不是“母后”而是“娘”,刚学会说话喊“娘”听着像“馕”,她难得有耐心,一遍一遍纠正,直到他发出清晰的“娘”为止。
邓公公端着药,慈眉善目,天生就长了副易亲近的面孔。
“太子许是想皇后娘娘了,女史勿要见怪。”
秦烟笑笑,手挣了挣,李耀捏得死紧,她没挣掉,只好拿另一只手去拽,好不容易把李耀的手拽下来,他动作奇快,不等她退后,一下又抓住了另一只手的腕骨。
“母后,耀儿想你。”
秦烟感到身上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空,再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