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3)

第3章

「今天给我放的那种巧克力，明天也在我书包里放一些。」

「那是酒心巧克力，对你的身体不好。」

「原来你知道我不能碰酒精，所以为什么专门给我拿它呢？」

我坐在汽车后座右边靠窗的位置，从侧后方看见司机大叔的咬肌动了动。

估计是「恨得牙痒痒」吧。

「又不是我让你来做我司机的，那是爸爸的决定。对我来说，不管爸爸让谁来照顾我都一样，甚至他不让人来，只是给我打钱，我也觉得没关系，所以请不要把你被爸爸赶出老宅的怨气撒在我身上，我是个有病的小孩，我很脆弱。」

我说完话后过了几秒，司机大叔才艰难地回答：「对不起，小姐。」

我在心中的日程表里打了个钩——今天敲打司机，明天再找机会敲打敲打保姆阿姨，生活质量要一点点提升，急不得。

「小姐，我们出发了。」

车子转过一个弯，我看见围墙拐角处几个穿得很「清凉」的男女抢走了一个女生的拐棍，把女生推倒在地，似乎还想动脚踹那个女生。

「停车。」

我按下车窗，冲那几个男女喊：「喂，我录下来了哦，你们的脸都能看清。」

一边说，一边冲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看清我手里的手机。

其中一个黄色头发的女生朝我冲过来，她打了唇钉，说话的时候唇钉一动一动的，看着都难受：「你是哪个班的？活腻了是不是，敢管我们？！」

我继续有气无力地喊——主要是我的身体不允许我中气十足地与人对峙。

「别吓我哦，吓我的话我就报警了。」

两个男生急忙跑过来拉走那个女生：「走了走了！」

一群人散去后，我下车将被扔到一边的拐杖递给撑着墙站起来的女孩。

她站起来后，我才发现她很高，至少有一米七五的样子，高就算了，明明扎的是最暴露脸型的马尾，但那张脸符合一切我能想到的审美标准，什么三庭五眼啊，头包脸啊，重叠度啊，反正就是一颗完美的头上长了一张完美的脸。

她的瞳色很浅，那种颜色像是蜂蜜里揉进了金色的闪光，又像是阳光下飘荡着金桂的花瓣，不浓也不淡，是那么恰好的琥珀色，我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见这种描述，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

怎么会有人素颜、拄拐、刚刚被霸凌，却仍然能美成这个样子啊？！

「谢谢你，不过下次别轻易招惹他们，这些人会缠上你的。」

「他们不敢。」

「他们都是高三的，不久就会变成社会人士，你说他们敢不敢？」

说完，她又安慰我：「不过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这几天你进出学校小心点就是了。」

司机大叔在不远处轻轻按了下喇叭，示意我该走了。

我忙问：「你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我要把今天的事告诉老师。」

「别……」

「你这不是纵容他们欺负你吗？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这件事老师解决不了。」

「那我就去找警察，警察也解决不了，我就去找律师起诉，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你是刚转来柏木读书的吧？」

「对啊。」

「一看就是。」

「柏木的风气这么不好吗？」

「这事跟学校关系不大，是我一时冲动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

「你招惹到谁了呀？我不信法治社会有人能只手遮天。」

「嘀嘀——」

司机又按了下喇叭，这次的时间比上次长，声音也更大，听得出他不耐烦了。

我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家。」

「小姐，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那你就老实等我，难道爸爸在跟人说事情的时候你也敢『嘀嘀嘀』地按个不停吗？」

司机挂了电话，估计又在心里咒我早点去死。

打完电话，我问：「你要回学校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是走读生，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能走回去。」

「你的脚？」

「是骨折，已经好了，这几天医生让拄拐保持一下。」

「也是那群人弄的？」

「同学……」

我坚定地看着她，让她知道我非把那群霸凌犯揪出来绳之以法。

「我得罪了封闻东。」

呵，我就说，校霸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妈在学校外面摆摊卖土豆丝饼，几个月前，封闻东跟人打架的时候把我妈的摊位砸坏了，封家人想花钱了事，我却非要告老师，当时我跟你想的一样，这事学校得管，学校管不了我就找警察，警察也管不了我就……反正结果你也看见了，我下楼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脚摔骨折了不说，现在还被他们纠缠。」

「你叫什么？是哪个班的？」封闻东家里像是很有能量的样子，我或许要动用徐家的力量来帮她了。

「我是高二 16 班的赵林风。」

「你就是赵林风？」

那潘莉的八卦就有误啊，封闻东明显没有暗恋赵林风，谁暗恋人是把人弄成瘸子的？

「你知道我呀。」

「当然知道。我就是新转来高二 16 班的。我叫徐沃若，『桑之未落，其叶沃若』的沃若，这几天你没来，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

赵林风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里扬起雀跃，只是轻微的一点笑意，都给我一种神采飞扬的错觉。

「我马上就要回去上课，到时候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不过你真的不要去惹封闻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