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4)

「好了好了，其他的你不用管，正义使者徐沃若会重拳出击的。」

「哈哈，你真有趣。」

走着走着，我们到了校外的小吃一条街。

小吃街在柏木中学和已经破产停业的啤酒厂职工楼中间，老啤酒厂的职工楼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原住民了，大多租给了陪读的家长和学生，因为四周都住满了人，小吃街的生意很好。

赵林风走到「黎阿姨土豆丝饼」的小摊前，摆摊的女人约莫一米六的身高，腰上的肉堆了两层，手膀子粗得跟我的大腿一样，被油烟浸染得脸色蜡黄，短短的花白头发已经打绺了，让人严重质疑这个小摊的卫生是否达标。

这个小眼睛、蒜头鼻、鲶鱼嘴的阿姨是赵林风的妈妈？

我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是她们两人站在一起画面太不和谐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妈，这是我同学徐沃若，她刚刚送我回来。」

已经过了下午放学的时段，学生们大多回教室上晚自习了，黎阿姨和其他摊贩一样坐在摊位后玩手机，等着晚自习下课的那拨生意。

她听见赵林风的话，立刻起身，点火，要给我做土豆丝饼吃。

「不用了，阿姨，家里做了饭，谢谢阿姨。」

黎阿姨说话中气十足：「拿着路上吃！这么好的同学怎么能饿着肚子回家？！你到了我这里连个土豆丝饼都吃不上还得了？快坐下，马上就好！」

黎阿姨让赵林风从摊位后面拿了两个小马扎，我们俩并排坐在矮矮小小的马扎上等待土豆丝饼，仰头看着黎阿姨，像《动物世界》里经常出现的嗷嗷待哺的没毛小鸟。

赵林风微微将身体倾向我，小声说：「我说不用送的吧，我妈超级热情。」

我当然不能承认后悔送她回来了，义正词严地回答：「那正好，我也超级热情，我还超级爱吃土豆丝饼。」

然后我眼看着黎阿姨往我们的土豆丝饼里加了里脊、烤肠、鸡柳、煎蛋，再淋上满满的红油辣椒酱，看得人难以抑制地流口水。

自从穿越到这个身体，顿顿都吃营养餐，我嘴里都淡出鸟了。

「来，沃若，林林，一人一个，不准抢哈，不够还有。」

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鸟被大鸟妈妈投喂了两个手都握不住的巨大土豆丝饼。

这个饼里，含量最低的就是土豆丝。

我忐忑地咬了一小口，惊呼：「好吃诶！」

果然，校门口的小吃摊就没有不好吃的！

赵林风听到我的话，立刻使眼色让我不要说，然而已经晚了。

黎阿姨：「喜欢吃还有！」

她又开始点火、烧油、热饼，从冷藏箱里拿出珍贵的鱿鱼、鳕鱼、蟹柳。

她一抬手，哐啷哐啷，土豆丝炸好了；一摆臂，哒哒哒哒，鱿鱼切成段了；一转身，咚哧咚哧，满满的红油淋了上去，最后左右手两个大巴掌，土豆丝饼包好了。

别看只是小小的一个土豆丝饼，这举手投足间的大气磅礴，让我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铡美案》。

最后，我跟赵林风坐在一起吃完了一个土豆丝饼，又提着一个巨大的土豆丝饼回了家。

回家后拉了五次还是六次肚子，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医生来家里时铁青的脸色。

剩下那个土豆丝饼我不敢再吃，也舍不得扔，放在冰箱里供着，过个眼瘾。

第4章

「徐小姐，你的各项指标都很不乐观，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我建议停用特效药。」

「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建议停用特效药……那要是出于徐家每年给你们医院的巨额资助考虑呢？继续给我用药吧，医生。」

医生沉思片刻，说：「那种药只是让你看上去跟常人无异，实际上你的病情没有减轻，甚至还会越来越重。」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最后这段日子我想轻松愉快地过。继续给我开特效药吧。」

……

因为土豆丝饼在家休养了三天，再次回到学校时，赵林风也回来上课了。

我回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她美得像是在发光，在一群稚气未脱的学生里是那么耀眼夺目。

我径直朝她走去，却听见教室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

「徐沃若。」

袁丽娜穿着一件印着贝蒂小姐的紧身 T 恤，头发扎成当下最流行的丸子头，丸子头上还别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红色蝴蝶结。她今天贴了异常浓密的假睫毛，依旧是厚重的腮红跟裸色的口红，叫我的时候伸出了手，被涂成了荧光粉色的指甲十分显眼。

幸亏她手白，我都不敢想象荧光粉色的指甲油在一双黑黢黢的手上会多么灾难。

「巧克力呢？」

我从包里拿出司机装的巧克力放到袁丽娜桌上：「你还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家里还有荔枝味、芝士味、哈密瓜味、樱花味，我下次带不一样的给你吃，好不好？」

袁丽娜应该是刚睡醒，眼睛一眨一眨地醒着神，看起来有种懵懂无知的风情感，跟她 T 恤上的贝蒂小姐一样。

她捏着巧克力想了一下：「这么讨好我，你想让我罩你啊？」

「没有，我就是看你喜欢吃……」

「行吧，你可以滚了。」

「哦。」

叫人滚开是她的口头禅，我没觉得被伤害，心情依旧很愉悦地转身去找赵林风。

还没走到她的位置，上课铃响了。

我这么守规矩的好学生当然是立马回到座位等待上课。

没想到的是我一坐下，潘莉就将椅子拉得离我远了一点，整个人也往远离我的方向倾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