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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靡他(135)

作者: 千野渡 阅读记录

突然被暂停了十几秒的默片,在这时继续静默上演。

陈既白慢慢松开了前人的衣领,浑身气力都在触及到梁穗之后瘫卸一般垮下肩,不自觉地也向那抹泥泞里的白走去,表情自然放得柔软,渴望。

无数次想要看清,却只在咫尺之遥,膝盖一软,疲力地跪撑下去。

将近半小时不间断泼洒在面孔上的雨水在下一秒被倾斜的雨伞阻挡,世界变得混沌,眼前如同一片泥浆,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自觉污秽地收回,祈求般的上仰目光。

被梁穗侧眸躲开,她蹲在他面前,伞面大半斜向了他,她的裤腿被浇湿,发丝也或多或少沾覆雨丝黏在脸上,脸色却看着淡漠,低下头,在兜里掏着纸巾。

陈既白张着嘴,干哑的,浸透了雨水的涩音从喉管溢出:“你……你有没有事?”

恢复理智的第一句话。

梁穗咬紧了下唇,好久,连抽一张纸巾都那么久,攥进手里,仍是表情不变地摇了摇头。

他好像放了心,耷拉地跪坐,两手都垂放在地上,沾覆雨点污渍。

周遭响起密切的脚步,完成任务后各有各的惨样的黑衣男人纷纷捡起衣服先后离开,迮道上只剩下一跪一蹲的两道身影。

梁穗一直在吸气,雨意潮闷,她与自己僵持了太久,伸出去的纸巾都湿了,分不出他脸上哪处有伤,只是在流落血水的地方擦净。

他也不喊疼,乖乖地跪着,被她擦着。

直到她清浅的声音轻响,翕然无波地说出:“你刚才被打的时候,我一直在后边。”

陈既白听到,但不回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没有事,也不会有事。”

身体某处有灼烧痛感,他眼中情绪交加,却好像什么都不及看她重要。

“陈既白。”

平稳的声音被瞬间稀释卷进雨浪里,梁穗扔掉一张纸,又低头抽出一张,开始擦他的下颌,脖颈,伸出去就被透湿,雨,血,到后来其实还有泪,滚烫的,只是包裹在一起,分不清。

她轻问他:“你不是很聪明吗?”

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算计呢。

陈既白闭起唇,血从嘴角溢,而问出这句以后,梁穗已经没有心思给他及时擦掉了。

他们相视,僵持。

而后不远处传来另一道敲砸伞面的雨声,有条不紊的脚步接近。

梁穗的视角是背对,陈既白则稍微一侧就看得清徐步走来的苏虹。

但只一眼就收回来,好似并不在意,重新放回到梁穗脸上,眼中对于真相的茫然,疑顿,不甘,通通消散在这张分明近在眼前,却又触不可及,分秒都在渴想的脸上。

“顾不上聪明。”他淡说。

迟迟才想起来为他抹去嘴角鲜血的动作悬顿住,纸巾贴在伤口,不动,梁穗缓缓抬起眼皮,一股莫名的热意烧得眼球鼓胀般得疼,喉口堵闷,发不出声。

她看着他,感觉不到眼中的热流是否涌出。

他也看着她,撑着最后一丝颓萎的神气看着她。

又是这个眼神。

熟悉的,让人心境复杂的,才在包厢里就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眼神,都在默声告诉她——

我知道,没关系。

骤闪的雷电光切裂灰天,大雨暴烈,地砖的泥缝被冲刷,溅起污浊水渍。

她身上是湿冷,僵固,仿徨却麻木。

为什么甘愿让她利用,甘愿被算计。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要自毁。

要这么坏。

暴雨下视线,感知,思维,都被洗刷迷朦。

但她清晰听见陈既白很低地接了声:“对不起。”

被她算计之后,对她抱歉。

没有问句,也不需要解释,现下也什么都不重要,像是深思熟虑,又根本没有空思考。

眼前的人虚虚实实,他只是喝了酒就见不到她,如果就此晕过去,她又会跑到什么他找不到的地方呢?

所以,他放弃了。

他对她说:“如果实在没办法喜欢。”

“如果欺骗是唯一能维系我们之间关系的介质。”

他尽量睁着眼,雨太大,总潲进瞳孔,脸色被溅得惨白,声息近乎轻弱,又努力一字一句让她听清地说:“一直骗下去,穗穗。”

高跟鞋的踩踏声停下了,密密层层的雨点填塞整条胡同,水露清洗砖瓦,淅淅飒飒。

时间仿佛在另一维度上静止,世界颠倒。

梁穗浑身冰冷,从他嘴角收回的指尖是僵的,敛头,尝试张嘴,想说话,呼吸却剧烈颤抖。

像是经过一场沉重而疲累的酝酿后,她看着他,眼底恢复波澜不惊的平,说:“没可能的。”

第二次说这句话,却更疏冷,更刺痛。

“陈既白,你为什么总能表现出一副好像很深情的样子?”

擦过他血水的纸巾揪紧在她手心,成一坨皱巴的硬体,她的心跳起伏不平,眼底却没有任何异样,“你给我绑设备,装定位,调查我,辞掉我的工作,强迫我,擅自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呼吸落到这句的尾音,有了轻抖,她看向他的眼睛,也有了几丝深邃的悲伤,却字字咬牙:“你做的这些事,每一样,我都很害怕,很讨厌,非常讨厌。你还总是说喜欢我,我却只能讨厌你。”

横在岔口两辆车被人挪走,很快又响起车轮声,那辆商务车驶停。

在一声催促的车鸣声中,她最后落话:“因为喜欢上这样你,才真的可怕。”

“不、穗穗……”

陈既白终于跼蹐不安地摇头,虚抬手想要去握住她,说我可以改:“我以后不会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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