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靡他(195)
而梁穗当即就想起了刚才在书房看见的那一柜子奖杯奖牌,放在最后,最末尾,被深深埋葬,和她亲笔写下的贺卡一起。
她感觉到腹腔内的气压逐渐迫己,呼吸凝沉地攥住了裤腿。
这就是他的正轨啊,他该有的成长模式啊。
无论他的内核多么明朗、善良,都会被日复一日地吞食,他失望透顶,懒得抗争,在所谓的“他的路”上走到极致。
“他曾经,也很爱他的母亲。”苏虹这么说。
梁穗都听得讽刺极了:“可他母亲却选择把他当成争名逐利的工具。”
难怪他连胎记都要纹身遮盖,梁穗如今回想,发现居然有这么多被她忽略掉的瞬间,拼拼凑凑起来,是这样一个陈既白。
她还有些难过,想到两年前,她也曾是推波助澜的一环。
她想过逃开他,却从没想要伤害他的。
苏虹听出了她语气里浓厚的责怪意思,心说他们还没断绝关系呢,这样以后儿媳见婆婆,该是什么场面。
思及此,还是打算多说一句:“有得必有失,人活一辈子怎么可能事事两全,对于Elena来说,她或许先是她自己,才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完全,就是一个精致的、强大的利己主义者。”
……
艾琳娜在得知完遗嘱内容就准备飞回纽约,对于陈道全的幡然醒悟,她很是欣慰,临走前还冲了那老东西一句,说自己一定会经常去向上帝祈祷他的遗嘱早些生效。
多年来这性情始终如一,也是唯一一个笑脸欣然走出宅第的,看她儿子眼光都顺了不少。
陈既白见门廊那儿率然身姿远去,意味不明地嗤了声:“升官发财死前夫,这顶配人生终于要让她过上了。”
身后轮椅上输液的男人脸又黑沉几分,接连被两个人呛得要晕厥,还是在陈既白将走时向他确认:“我和你说的事,记到。”
陈既白这两年干的作为他爹也门儿清,指望他继承衣钵都悬,还想让他到老爷子那儿抢饭吃,陈道全这继子不配分权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把股权交给艾琳娜,陈既白自然能分到一杯羹,资产再给他六成占比,是要跟他谈这笔生意——按他的标准去全力提拔第二个作为继子在陈家存在的顾九方。
也算是一种觉悟吧。
不过陈既白觉得好笑,觉得老东西一只脚踏进棺材,在这儿给自己猛猛积德呢。
闻言伸了伸臂,耸着肩头也不回地边往外走边丢话:“我这种奸商比较不讲信用,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再猜猜我有没有如你的愿。”
……
刚从庭院出来,陈既白就收到了苏虹发的消息:【二进院这儿,你小女友又被我拐来了,想让她平安无事就赶紧过来吧】
底下还跟个表情包,调谑意思拉满。
他赶到现场,苏虹已经走了,他从小门绕进庭院,就看见梁穗正蹲在垂花门前,举手机给小水池中央的石雕拍照,肩上还搭了只骨节细长的嫩手,顾九方激情为她拉动屏幕的聚焦与角度。
某一时缩远,站在连廊上的挺阔身形就撞入镜头。
俩人一惊愣,陈既白已经绕过来,把她女朋友从地上拉起,冲旁边儿那小孩臭脸:“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到这儿来?”顾九方叉腰站直,昂首挺胸地回怼。
够硬气的,陈既白没管他吃错什么药,去扒拉女朋友,问她:“怎么过来了?”
梁穗回顾了下刚才的惊魂场面,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出来真就脚软了,一下没缓过来,就说:“我是来找九方的。”
顾九方不住这院儿,听他妈说他以前的梁老师现在是他哥女朋友,到这来玩儿来了才屁颠屁颠跑过来,一听这更来劲儿了,摇头晃脑地冲他哥:“对啊对啊,和你有什么关系?”
操。
陈既白轻哂:“找他干嘛?”
梁穗越看顾九方这副贱兮兮的样就憋不住笑,“听他揭你老底呀。”
“什么?”
梁穗抓着他小臂,扒到他耳侧边笑边说:“他说他对哥哥没什么滤镜,以前在我面前卖惨说哥哥人好都是哥哥指使的。”
“……”
事情一暴露,顾九方迅速扯到梁穗身后,还贼精地犯贱“略”了三声。
可算找到硬气根本了,这小子现在还知道躲梁穗这棵树底下乘凉,陈既白冷嗤声把梁穗整个人拽自己身侧来。
顾九方正要自危地跑开,就听到他哥绝情无比地说:“顾九方,我刚来的时候碰着你妈了,我也跟她揭你老底,说你上回在客厅学滑板把她那瓶郁金香创死了还嫁
祸给她的猫,她现在准备回家把你的板子都扔去废品回收。”
九方不敢置信地在两米外瞪大眼。
陈既白居然狠毒至此,亏他当初事发还贼信任地着急忙慌给哥哥打电话求助,还是这坏逼给他想的嫁祸招。
现在就这么果断把他卖了?
“你!!”九方哇地一声喊出来,怒指凶手:“坏逼!!!”
他一边怒斥一边退向垂花门,忿忿转头,立刻就要去抢救他的板子。
梁穗还真不知道这家伙还有这一面,以前还有点乖乖团子的样,这两年身高没怎么长应该是全长胆子里了。
把她逗得要死,问陈既白:“真的假的?”
“假的。”陈既白面无表情掏手机说:“但我准备马上落实。”
梁穗把笑脸探到他眼下:“你也小肚鸡肠。”
陈既白把她的脸腮捏起来:“你跟谁站一边儿呢?”
她握住他的腕,口齿被他捏得含糊:“那怎么,你也去告我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