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一过风渐晚(99)+番外

【少年，你一定要有所失，才能有所悟吗？】

看到这里，桑晚榆目光倏地一顿。

总感觉昨晚某个被她忽视的瞬间，在她脑海中突然显现。

恰好吴隼这时候开完会回来，看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问：“是不是签累了？”

桑晚榆轻轻摇头，说：“没事，还好。”

只不过，刚才准备延展的思绪，被迫就此戛然。

也是在这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拿起一看，是贺轻舟给她发来的消息：【签完了吗？】

桑晚榆回复道：【马上。】

贺轻舟：【我在出版社楼下等你，我晚上没什么事，你慢慢签，不着急。】

看到这句话，桑晚榆立刻跑到窗边往下看，果然一眼便看到楼下停的那辆黑色宾利，打着双闪。

或许是之前阔别太久，所以重逢之后，她不想他再多等待哪怕一秒钟。

于是，抱起还没签完的那叠环衬，问吴隼：“我能带回家签吗？等签完我再给你送过来。”

吴隼：“当然，你签完找个快递寄过来也行。”

桑晚榆：“不用，我到时候亲自给你送过来。”

吴隼：“那辛苦你再跑一趟了。”

“没事，”桑晚榆兴奋得，快速收拾好东西，便往外跑，“那我先走啦。”

吴隼：“嗯，拜拜。”

她奔赴的终点，贺轻舟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斜倚在车边，耐心将她等待。

昏黄的路灯下，他面容格外英俊，身材的每一根线条更是尽显优越。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看到不远处她的身影，他才瞬间直起身子，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桑晚榆看着他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朝她走来的这一幕，不知为何，莫名鼻子泛酸。

刚才戛然而止的思绪，也在此刻串联成线。

昨晚，她敞开心扉，冲破心中桎梏，对他说：“晚安，我的天时地利人和。”

他回她：“晚安，我勇敢的小鱼儿。”

听到这个称呼，桑晚榆心里一软，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地问：“那你喜欢我的勇敢吗？”

这个提问，不过是爱人之间再寻常不过的温情夜聊。

他只需要回答一个喜欢，这夜就可以沉沉睡去。

可没想到，面对如此简单的送分题，贺轻舟却郑重其事地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喜欢。”

桑晚榆听了，神情不自然的一愣。

下一秒，她便听到他说：“如果你的勇敢要用‘有所失’来换，那我宁愿你永远不勇敢。”

她正疑惑的心神，就是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一怔。

然后，她便于轻柔安静的夜色里，听到身边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感觉到他以极其珍视的力道，把自己往他怀里拥了拥，才温柔低缓地说出他后续的答案：

“宁愿你永远不经历苦难，不经历劫后余生，不经历失去疼痛，不知时间可贵，不知爱情可贵，不知勇气可贵。”

“宁愿你面对这份感情，永远被动、永远慢热、永远迟疑、永远犹豫。”

这世间的大部分习得，都需要付出代价。

尤其是面对所爱之人的勇敢，这份本领，有些人是天生就会，有些人则是需要用一些契机来催生。

而这份契机，很多时候，需要通过一些“有所失”，才能完成。

他不想她承受这份代价，所以不愿她习得这份勇敢。

哪怕这份习得，是利他的。

昨晚的时间里，钟摆无声流逝了好几圈，桑晚榆才慢慢读懂他这个答案背后的深意。

不怪她反应不及，只怪他答案太过违背人之天性。

读懂后，她眼眶微微泛起湿润，在他怀里，轻声问他：“可如果这样，我们没有收获一个好结局怎么办？”

贺轻舟：“我们会收获一个好结局。”

他语气笃定得，让夜色都凝滞了一瞬。

或许是凝滞的夜太过安静了，因此，更显他的回答掷地有声：

“因为我很确定，只要你出现，我就会坚定地奔向你。”

第51章

沙发和浴室，一起教了。

看起来有些中二的话。

却被他用最平淡寻常的语调说出, 显得温情脉脉，自然至极。

沉沉的夜色里，他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慷慨激昂, 而是语速低缓，娓娓道来了这样一句坚定不移的话。

或许，这才是真正融化进了彼此生活里的爱情, 平淡如水, 却情切意真。

想到这儿, 桑晚榆眼眶一热，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朝他跑去。

看到她跑, 贺轻舟也脚步加快，快到她面前的时候，直接张开双臂把人抱在了怀里, 轻声说：“我人在这儿，跑什么跑。”

桑晚榆笑：“我情不自禁嘛。”

她朝他跑得义无反顾，满是幸福。

殊不知, 她的身影，映入的不止是他的眼睛。

不远处的车上，坐着两个人, 静静看着这一幕。

北方的冬天总是黑得格外早, 这才六点，黑色的密度已经很大，但坐在副驾的卢怡秋, 还是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成功认出了桑晚榆的脸, 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那个人，是晚榆姐嘛？”

卢以冬点头：“嗯。”

卢怡秋是卢以冬的妹妹，今年正读高三，临近年关才终于放了寒假。

刚才，卢以冬去接她放学，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但想到中午偶遇桑晚榆一事，她怎么也放心不下，便被本能驱使着，把车开到了这里。

“姐，”卢怡秋此刻才后知后觉卢以冬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我要下去和晚榆姐说一下那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