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16)
那只是一只猫,和我的未来比,微不足道。
是的,那只是一只猫,一只曾经在我失落时陪伴我的猫。
它生或死,与我无关,我只要管好我自己。
张以峤拉开口袋,向我展示他私藏的水果刀,我冲向柜台:
「叔叔,如果十分钟后我没来,麻烦报……」
不行,不能报警。
如果真有事,做笔录会很花时间。
我还没有对比赛死心。
我写下一串号码:「麻烦打这个电话。」
「等一等,小姑娘!小姑娘!」
我推开门,和张以峤对峙:「你撒开它。」
他没松手:「你跟着我走。」
我暗骂了一声,不得已跟在他身后。
我们来到一处无人的深巷。
第18章
张以峤转过身,依旧捏着有财的后颈:「脱。」
我伸手探进校裤口袋:「你说什么?」
「脱衣服。」他一字一顿,「全、部、脱、掉。」
我回头看巷子的入口,那儿有道身影。
「不会有人来的。林衔青。这里没有监控,你别想了。」
「……你是怎么哄许绮夏帮你望风的?」
「你以为她向着你?」他英俊的脸上满是卑鄙的自得。
张以峤抬抬下巴:「我早把她哄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眯起眼,好整以暇地凝视我。
我没有反抗,而是慢腾腾地脱下外套。
我的校服、我的毛衣、我的秋衣、我的内衣……
雪落在我赤裸的肩头,我想发抖。
他举起手机拍照:「上次我就想说了——好土的内衣。」
我把手搭在内衣扣上:「把猫放了。」
张以峤松了手,有财跳下来,在我脚边绕来绕去。
我踹了它一脚,它惊叫着跳上墙。
张以峤开始解他牛仔裤的腰带,他的意图昭然若揭。
他想报复我,因为我污蔑过他。
但我拿不准,他是故意吓唬我,还是要动真格。
毕竟张以峤今年已经十八周岁了。
从各种意义上看,他都已经是个能产生威胁的成年男性。
我不能束手就擒,得想想办法。
我们之间仅咫尺之隔。我飞速思考着对策。
「你做措施没有?」我没推开他。
被打断的张以峤面带迟疑:「措施?」
「你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
「那、那,」他磕磕巴巴,「那又怎么样?」
我眯起眼——原来他是在装大人。
先前温文尔雅的假面彻底碎裂,他还是那个张以峤。
「这是常识。」
「你他妈怎么这么懂?」
「我妈是坐台小姐,我当然清楚。」
「你、你还是不是那个?」
「嗤。」
这句气急败坏的质问,让我嗤笑出声:
他想问我,我还是不是处女。
张以峤很青涩,我觉察到了局势的变化。
尽管我衣不蔽体,他衣冠楚楚。
张以峤重重咬在我肩头:「你他妈,你笑什么?」
「现在我知道你是处男了。」
这句话激怒了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开始收紧,疼得我倒吸冷气。
他真笨拙。
做坏事,怎么能如此笨拙?
我站在雪地里,通身僵硬,肌肤被冻得通红:「冷。」
他把他的羽绒外套披在我肩头:「事多。」
「闭嘴吧你。」我开始不自觉发抖,「要搞就快点。」
「你!你不要脸!」
「搞完了,三万块就算一笔勾销。」
「……行。」
就在他要抽出腰带时,我猛地矮下身子!
张以峤条件反射地护住裆部。
猜错了!我眼疾手快,在他的外套里摸出那柄刀。
就是他用来胁迫有财的那把刀。
「你干什么?」张以峤把我扑在地上,伸手抢它。
我爬起来,死死抓住刀刃。
皑皑的雪地里落了一串血渍。张以峤怒道:「松开!」
我的手掌越收越紧:「你去死!」
我们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他在上,我在下。
我握着刀刃,尖端对着他小腹。
他一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抓着我手腕,青筋暴起:
「你疯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你!」
「你说谎!」
「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自毁前程?」
我猛地张口,咬在他袖口。
张以峤手腕吃痛,不由得后缩一寸,他失守了!
他失守了,我要赢过他了!
大脑在瞬间抵达兴奋,我浑身肌肉绷紧,几近痉挛。
我要把刀尖推进他体内!
我想起闷热的夏夜、粗鲁的抚摸、鄙夷的眼神……
还有那条沾了经血的校裤。
是他!他们合力把我丑陋肮脏的青春期公之于众!
为什么偏偏是我。
流言与审视刃人不见血肉,却叫我痛不欲生、夜夜难眠。
为什么偏偏是我?
降生在贫穷的家庭里,妈妈教我要谎话连篇、东躲西藏。
为什么偏偏是我?
发力的瞬间,我罕见地生出恐惧,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为什么偏偏是我……杀人?
不,绝不可以,我不可以做这样的错事!
这个瞬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切都在缓慢发生。
张以峤惊恐地瞪大了眼。
我看见他扭曲的神色,里头填满了恐惧与不敢置信。
雪沾在他熨烫工整的衬衣领口。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谁他妈出来搞还穿牛仔裤扎腰带?」
我瞳孔放大,松开了握刀的手。
劫后余生的张以峤瘫坐在地上,解到一半的腰带滑稽地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