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22)
许绮夏双手叉腰:「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你好装。」
「我也讨厌你这一点,你很刻薄。」
「我讨厌你的胸部。」
「我讨厌你润唇膏的颜色,太粉了。」
……
我们明白这种厌恶从何而来,它有另一个名字,叫嫉妒。
嫉妒,这种微妙的情感,让我们紧紧连结。
我们总是忍不住要互相攀比,用对方的长处,比自己的短处。
这种毫无意义的较劲,折腾了我们近两个学期。
后来我们偃旗息鼓,把它演变为成绩上的比较,紧咬着对方不放。
今后,我们不需要再比较,也不会再见面了。
许绮夏一骨碌爬起来:「本小姐大发慈悲,给你打扮打扮。」
「不要。」我下意识地反驳,「这样就行。」
她漫不经心地吹吹指甲:「好啊,那就不要,你就这样去吧。」
我没想到她会来这招:「许、许绮夏。」
「有事吗您?」
「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夸我。」
「天、天下第一可爱漂亮的许、许……」
「你真恶心!」
她一头扎进衣柜里,东翻西找,最后拖出一条长裙。
「你试试这条,我买了一直没穿。」
「为什么?」
「买二手退不了货。」她翻白眼,「我的胸也撑不起来。」
那是一条黑色的吊带绸裙,荡领的弧度很美,开衩极高。
许绮夏扫了我一眼:「勉强能看,化个妆吧。」
她的手法生涩,睫毛贴得扎人,我不得不频繁地眨眼睛。
嘴唇好痒,但不能舔,许绮夏说要等它成膜。
粉底液、眉笔、睫毛膏、散粉、卧蚕笔、高光,还有唇釉。
我在镜子前呆坐着,盯着自己胸口的那条沟。
漆黑的荡领让它变得不再那么丑陋,甚至有点儿……性感。
许绮夏放下卷发棒,对我说:「让我摸下你的胸。」
我条件反射地双手抱臂,接着慢慢放下:「只能摸一下。」
她轻轻碰了一下,愤愤不平:「没垫啊,可恶。」
她隔着绸裙勾我的内衣:「质量真好,肩带还是可拆卸的。」
临出门时,她看着我的运动鞋皱眉头:「不搭。」
「那我穿什么鞋子好?」
「高跟鞋。」
「我妈妈有双高跟鞋。」
我赶回家,穿上了我妈的高跟鞋,唔,好奇怪的感觉。
我妈本来在和隔壁宋阿姨聊什么保健品。
我走出来,她不说话了。宋阿姨笑她:「你闺女和你一样俊咧!」
许绮夏和她们打招呼:「阿姨们好。」
我妈有些别扭地点点头。
许绮夏催促我:「好了,走吧。」
我试着迈进一步:「感觉好奇怪,我、我穿不习惯。」
「快点儿,我扶着你。」
但是我们折腾太久,快赶不上公交,最后我脱下高跟鞋,赤脚狂奔。
我俩气喘吁吁地坐上公交车。
来自陌生人的凝视让我很不自在,我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胸口。
许绮夏脱下她的小披肩,丢在我身上。
「看我干吗?」她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看路!」
第25章
张以峤父亲把谢师宴安排在一个大酒楼里。
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闪闪发光,绒毯上印着繁复的花纹。
我坐在桌边,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很不自在。
低头,含胸,我习惯性地遮掩自己的胸部,许绮夏伸手掰我肩膀。
「林衔青,你土死了!这叫性感,懂不懂?」
她看向另一边,语气幸灾乐祸:「陈露露穿那么花,张狗屎都懒得看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和张以峤的眼神撞个正着。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头发甚至抹了摩丝,很大人地往后梳,露出了额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面色微红,很快把眼神挪开。
陈露露俨然也用心打扮了一番,酒红色的吊带裙,戴一条亮晶晶的项链。
「白痴。」许绮夏和我咬耳朵,「她比你差远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她:「我知道了,你拿我当枪使,来压陈露露。」
「我就是心眼儿小,我就是要让她心里不痛快!」
我没接茬,许绮夏絮絮叨叨:「喂,林衔青,知道她为什么叫你来吗?」
「她说张以峤他爸请客,不用交钱,不吃白不吃。」
「傻叉,她知道你不会打扮,想把你比下去,在张狗屎面前出风头。」
许绮夏咬牙:「搞不懂他有什么好……你觉得呢?」
「扇贝蒸粉丝好好吃。」我忙着转盘,「你吃吗?你不吃我把你的也吃了。」
「……」
许绮夏打扮我,是不想让陈露露如愿。
而我想被打扮,是因为我心怀幻想——我想见周应槐。
他教了我们一个半学期,我不知道他来不来。
但我希望他会来,他会看见精心打扮的我,然后发现——发现我不是个小孩,我是个大人了。
可惜他没来,另一桌留了给他的位置,但却是空的。
我去给黄雨薇敬酒,她检查我的酒杯。
「是橙汁。」我感到无奈,「黄老师,高二就十八了。」
她和我碰杯:「女孩子在外面少喝酒。」
我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她:「周老师今天不来吗?」
黄雨薇想了想:「可能来,也可能不来。」
周遭一片嘈杂,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起哄,有人在耍宝。
教导主任容光焕发,起身发表一通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