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23)
没人在乎他讲了什么,男生只顾哄,让他再多喝点酒。
这个可恶的大肚中年男,他从来都不作为。
我挤进热闹的人群里,趁乱在他的裆部撒了一杯热白开。
他的演说戛然而止,变成从牙缝里挤出的质问。
顶多吃点儿苦头,坏不了的。追查元凶时。我猫着腰退出去。
黄雨薇在看我,她瞪了我一眼,意思是:你呀!
我知道她没有追责的意思,那只是嗔怪,她对我很宽容。
就像那一晚,她没有脱下我的内裤。
室内的温度很高,我的脸上红扑扑一片。
烟酒的气息让我有些飘然,我不得不起身,走到外头。
站了一会儿,来了位不速之客——张以峤。
不愉快的记忆涌上心头,我想要离开。
张以峤扣住我的手腕:「等、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如果是表白的话就免了。」
「林衔青!」他面色涨红,「你就这么油盐不进!」
「我没有受虐倾向,张以峤。」
张以峤英俊的脸上浮现愧疚:「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并不代表会被原谅。」
和在宴会厅里意气风发、被男生前呼后拥的他不同。
现在的张以峤堪称低声下气。
「我、我知道。」他嗫嚅着唇,「我是想向你解释一下。」
「那天我没想真的……我是吓唬你。」
「嗯,我知道。没有人会穿要解腰带的牛仔裤办事。」
「我没有拍照,我只是想让你难受。」
「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我那时候确实很难受。」
「抓那只猫是为了逼你出来,我没想虐待它。」
「猫很容易应激的。」我说,「别解释了,我不原谅你。」
「手机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是、是因为……」
我没再搭腔了,高中三年,我学会了很多事,还学不会这个。
我青春期懵懂的感情,被周应槐掐死在摇篮。
「是因为我喜欢你!」张以峤双手发抖,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纸。
「喜欢你的男生太多了,我不想他们和我抢。所以我才、才故意把你搞得名声狼藉,这样我才能追到你,我……」
「和你抢?」我打断他,「我理所应当是你的吗?」
「不是,不是的!是我狂妄自大,以自我为中心,我错了,对不起。」
「你还唆使许绮夏拍我换衣服的照片,为什么?」
「因、因为我想、想……」他磕磕巴巴,被我的诘问堵得抬不起头来。
他手上的信封散落一地,全都是落款不同的情书。
在我为自己「奶牛」的绰号而羞愤时,在我为自己不招人喜欢而痛苦时。
他却在擅自收看放在我抽屉的信件,不遗余力地抹黑我!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喜欢我!他的喜欢怎么就这么让人嫌恶呢?
简直跟幼儿园里扯女生辫子的小男孩儿没两样!
不,他的程度可比小男孩儿恶劣多了。我压根就不打算给他好脸色。
「张以峤,我不喜欢你,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我知道。」他不依不饶,「但是我毕业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我——」
「我之所以和颜悦色地站在这里,是因为你爸的三万块钱。」
我打断他:「你要感谢你的出身,没有钱,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
「我给你很多钱,你会原谅我吗?我会备注自愿赠与的!」
「你给我很多钱,我只会用来扇你的脸。我成年了,我可以打工,不需要你施舍。」
「那你跟我去银行。」他目光真挚,「我去取钱,你用钞票扇我。」
「你真的有够贱的。」我鄙夷地看着他,他戴了眼镜,更接近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张以峤低眉顺眼地接受讥讽:「我本来就贱,不贱怎么会喜欢你?」
我被这句话噎住,他继续说:「林衔青,我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卑鄙、无耻、下流、谎话连篇,和我针锋相对。
「可我就是喜欢你,我乐意看你生气的样子。和我谈恋爱,你想扇我多少巴掌都可以。」
我露出冷笑:「得了吧,我可不想奖励你,你个死变态!」
「你妈妈的工作是在我家做烧饭阿姨,我不让她说。你现在穿的内衣也是我——」
我反手伸到背后,隔着绸裙解开内衣扣,从胸口拽出来摔在他身上。
「还给你,行吗?」我真想脱下高跟鞋抡他,「我妈妈的工作,我会让她辞掉。」
张以峤的名牌衬衫上滑稽地耷拉着粉色内衣:「她的月薪一万一。」
「……」这个有钱的贱人!我转过身,「你们签了劳动合同,你不能随便解雇她。」
「好,我不会解雇阿姨。」张以峤笑了,「那你要和我谈恋爱吗?衔青。」
「不会,你想都别想。」我断然拒绝,「今后、永远、绝对,我不会和你谈恋爱!」
我失去了回宴会厅的心情,蹬着高跟鞋忿忿地往前走,崴了一下。
身后传来张以峤的轻笑声,我真的恨透了他的样子,把我视为囊中之物的样子。
我可以是自由的、野蛮的、无耻的、卑鄙的……我就是不想成为他的!
我脱下高跟鞋,单手提着它往酒店外走,前胸失去了支撑,在薄薄的裙子里晃荡。
我有点后悔,但还是厚着脸皮走,直到门口,我陷入了巨大的悔恨中。
第26章
周应槐正从小电驴上下来,胸口挂着小背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