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边触礁(121)
他忙不迭的表情切换逗得岑意倾想笑,低头咬住嘴唇,听见身旁宋祈“嗯”了一声。
盛栀就在门口处接待来宾,从前岑意倾没在意,现在才发现她其实很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在形形色色的人中穿梭自如,时不时还能落下两滴眼泪,博得对方同情的同时,顺带收获一句“小盛总真是孝顺”。
“小盛总”。入职盛风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这样叫她。
和盛从明的老朋友寒暄过后,盛栀一眼看见了刚到的岑意倾和宋祈,于是快步上前,给了她一个很用力的拥抱。
“恭喜你。”盛栀凄然,“也恭喜我。”
岑意倾任由她抱着,目光落在刚从别处进来的盛
知川身上。
他也看见她们了,嫌恶地别过头,一如他们第一次在盛家见面。
葬礼正式开始,岑意倾和宋祈站在前排,她名义上仍是盛从明的女儿。
走过一系列漫长的流程,盛知川上前去讲话。
她看着他抖落开讲稿,压低声音问盛栀:
“你怎么不去?”
“可能因为我不带把儿。”盛栀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在这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讽刺。
“我的父亲盛从明先生,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一个称职的丈夫、一个好爸爸。”
岑意倾撇撇嘴,忍住没笑。
她的生物爹盛从明,是一个靠老婆扶持发家的平庸企业家,一个在外沾花惹草的丈夫,一个重男轻女且从不参与孩子教育的“好爸爸”。
旁边的人吸了吸鼻子,她余光一瞥,看见盛栀正捏着张干燥的卫生纸,擦拭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
盛知川没让盛从明在死前抱上孙子,那遗产里多出来的那部分股份自然是落空了。盛栀的计划达成,但看她如今的架势,绝对不可能和盛知川在公司和平共处。
她当真要把盛知川的一切都抢过来?岑意倾摇摇脑袋,把脑中的思虑截断。
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况且如果真要让她在盛知川和盛栀中间选出一个继承人,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盛栀,然后买上可乐爆米花,在最佳视角围观盛知川的落败,并为这出好戏送上欢呼,再在某瓣打个五星好评。
麦克风放下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盛知川情感充沛地念完那份稿子,回到人群中,眼眶发红。
作为既得利益者,当然会为靠山的倒台而悲痛欲绝。
真遗憾,他和他身旁的贺婉笙是唯二没有在这场葬礼上得到快乐的人。
岑意倾抬头看向正前方,黄白的菊花簇拥着黑白遗像。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本以为自己至少会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不为盛从明,只为葬礼本身。她是个容易被环境影响情绪的人。
但眼下的事实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好像真的难过不起来。
她恨盛从明胜过于岑瑶,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恨岑瑶。她很清楚,这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因为盛从明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渣而已。
她和岑瑶都是受害者,她不能要求岑瑶学会爱她这个毁了她大好前程与平静生活的存在。
而她虽然没有能力让时光倒流,回到岑瑶的腹中用脐带勒死自己,但至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葬礼过完最后一个流程,身后的来宾逐渐离去。
岑意倾站在原地,突然在这象征生命终结的灵堂里感觉到平静的快乐。那根脐带在二十多年后勒死了被送回盛家改名盛意倾的她自己,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劝服自己忘记过去,彻彻底底从这座泥潭里脱身。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盛知川送完最后一批宾客,回到正堂时看见她还没走,不耐烦地簇起眉头:
“人都走了,你这父女情深的戏码还演给谁看?”
“找我演戏很贵的,如果真想让我演,麻烦先联系我的经纪人。”她面露嘲讽,“不过这种一听就知道票房会扑街的角色,我没兴趣。”
她转向宋祈,“走吧。”
“姐姐!”盛栀叫住她,小跑到她面前。
盛知川从鼻孔里溢出一声冷哼:“一丘之貉。”
岑意倾权当是他疯狗乱咬人,等着盛栀开口。
但她一直沉默着,直到盛知川走远才问道:
“我以后还可以跟你见面吗?”
“没必要。”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嘴上拒绝得干脆:“既然盛从明都死了,遗产的事也该尘埃落定了,祝你在盛风越做越好。”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盛栀笑着摇头,“你在盛家受了盛知川多少打压排挤,就这么算了?”
盛知川的确没少给她找麻烦,买黑通稿、恶意抢占资源,这些事都不在少数。但她很清楚盛栀此时提起这些的目的。
她不是想帮她忆往昔,更不是要帮她出口恶气,盛栀的目的一直明确且坚定,她只是想一个人独占盛风而已。
岑意倾笑笑:“如果你要帮我报复他,那我祝你成功吧。”
她挽着宋祈朝门外走去。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合作吗?”她追上去,像那天在停车场时一样。
“不愿意。”她挑眉,“再见,盛总。”
“你总有一天会愿意的。”
“是吗?”
岑意倾拉长嗓音,尾调在空阔的正堂里回荡。
时间差不多了,她和宋祈直接上车去区办-证中心。
后座的挡板升起,宋祈捏捏她的手心,说:
“上次去盛风开股东大会,盛知川有意要边缘化盛栀。她想夺权,胜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