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拆封的夏天(5)

潮水般的欢呼声，人群都涌上，一起并肩并看向天上正在放的烟花。

陈延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他正在转头张望，手机举过头顶——屏幕亮着录像模式，镜头扫过之处都是晃动的笑脸。“九——”

林兮晗的贝雷帽掉了，陈延弯腰去捡，苏妤眠趁机往前挪了两步。不知谁的奶茶到了，奶茶溅到她鞋子上。她紧促眉头看着球鞋上的污渍。“八——”

人群的拥挤让她动弹不得，刚要往前走，头发在此时被勾住，还没等她反应，对方先行一步离开。一瞬间，苏妤眠被疼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隔着人群，陈延看见苏妤眠以及泛红的笔尖。……“三——”苏妤眠终于挤到他身边，他唇在动，可欢呼声淹没了声音，他依然举着手机，正对前面。

她假装没看见他，在路过他时，默默说了“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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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过完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百日誓师。陈延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那是她见过陈延穿校服最摆正一次。蓝白相间的校服穿着他身上别有一番滋味。

吸引力全在脸上。是她盯着他时间最长的一次。她不敢分神，这会是她在高中最后一次盯着他看这么久。教导主任接过陈延话筒，怒吼到：“决战百日，无悔青春！”

苏妤眠正用指甲抠着许愿气球的橡胶口。劣质氢气的酸味混着前排男生汗湿的后颈气息。她看着手上的气球，“考上理想大学。”这行字的下面写着小小的字母——cy。

小的让人以为是一点，这是她的秘密，不敢说出的心事。“现在把你们的理想送上蓝天！”教导主任一声咆哮，三千只气球挣脱掌心向上飞。

她放完气球，目光不受控制看向陈延。他和林兮晗站着一块，看着他们放飞的气球。

她看清陈延在气球上写的是A大，北京最好的学校，班级后面那块黑板，他写的也是北京。她站着另一侧在人群中看着两人背影，她下定决心也要考A大。

最后的百日苏妤眠一点都不敢松懈，她和班里的人交流越来越少，除了夏闵她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吃饭在教室啃面包、第一个到学校、本子上写满了她的笔记、十点睡三点起都成为她的家常便饭。她知道自己离A大还有一点距离。

她不知道最后一百天分是否能提高很多，她不给自己任何一点时间思考，不做无谓思考。她只往前冲，只做。心里模糊界被她一点点踏平。

高考那天，夏日炎炎，太阳通过窗户斜射进来。“叮——叮——叮——”考试结束铃声响起。苏妤眠盖上笔，放下试卷，目光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上扬。

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百天魔鬼式训练都结束了。她走出外面那刻，旁边人熙熙攘攘，她站着原地好久好久，欣赏这一刻的心境。夏闵走到她旁边，两人肩并肩向外走去。

所有人脸上都挂满笑容。不知谁高喊一声“苦命的高三终于结束了！”人群比刚才更加热闹。苏妤眠和夏闵相视一笑。*

包厢里飘着炸鸡和可乐的气味，天花板旋转的彩球灯把光斑投在苏妤眠小白裙上。她捏着半罐雪碧缩在角落，目光穿过摇晃的骰盅。

林兮晗把麦克风往陈延手上塞，“阿延！你唱首歌呀，好久都没听你唱歌了，你还拿过校园歌手冠军呢！不得给大家露两手。”

陈延向后仰着躲开，手肘撞翻果盘。西瓜汁顺着桌布蔓延到他挽起的袖口，蜿蜒着爬过腕间褪色的红绳。

她想起了之前墨水不小心打翻那次，他袖口好像和水有亲密关系，不弄上不罢休。

“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体委突然拍桌，玻璃瓶里的橙汁泛起涟漪，“毕业了谁都别怂啊！”十几个人围成扭曲的圆圈时，苏妤眠的鞋尖正好对着陈延沾了西瓜汁的球鞋。

第一轮酒瓶转到林兮晗，她选了真心话。“在场有没有喜欢的人？”起哄声里，林兮晗的珍珠耳环晃出一道弧光：“当然有啦。”

她停滞几秒，“不过某人装傻了三年。”她目光紧紧看着陈延。“哇哦～”一片起哄声中，只有苏妤眠将指甲陷进掌心。

酒瓶第二次转动时，她听见命运齿轮咔哒作响的声音。瓶口对着陈延的瞬间，她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汗。“大冒险。”他说。

体委露出狡黠的笑，“给微信置顶打电话说我好想你。”大家都得意在笑。苏妤眠只见他无奈点点头，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里，她看清屏幕是星空灯。

通讯录滑动的指尖停在“林”字开头的位置，包厢突然陷入黑暗。“跳闸了！”有人尖叫。混乱中苏妤眠被人撞到柜角，薄荷味突然逼近。

“小心。”陈延的声音擦过耳边，温热的手掌虚虚护在她的头顶。备用灯亮起时，他僵在半空的手正好笼住她散开的头发。

光明重现时，陈延已经退到三米外，仿佛刚才的薄荷味气息只是错觉。她低头整理头发时，发现地上掉落着纽扣。

她蹲下捡起，在黑暗中她听到有对象扯开并掉落，但并没有太在意。苏妤眠把视线看向他，他的袖口正好缺了一颗纽扣。刚才的气氛全无，陈延向门外走去。

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干什么。陈延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后半夜下起急雨。有人提议玩捉鬼游戏，苏妤眠借透气躲像露台。

潮湿的风掀起窗帘，她看见陈延站着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黑色裤脚卷到脚踝，露出被雨伞打湿的白皮肤。“叮”的一声，掉出两包糖，他弯腰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