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32)
“但是什么?”
“事故路段没有监控,货车司机当场死亡。”赵侑谦压低声音,“有些疑点,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周绛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这可能不是意外?”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赵侑谦没有正面回答,“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处理些事情。”
他转身要走,周绛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袖口。赵侑谦停下脚步,惊讶地回头看她。
“别别走。”周绛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一个人害怕。”
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示弱。赵侑谦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好,我不走。”
他们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周绛疲惫地靠向墙壁,却感到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睡一会儿。”赵侑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消息我叫你。”
熟悉的雪松香气包围了她。周绛想抗拒,却敌不过身体的疲惫。她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当周绛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房的陪护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窗外已是阳光明媚,看不出昨夜暴雨的痕迹。
“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周绛转头,看见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床边,“我是神经外科主任任欣。”
周绛猛地坐起来:“我爸妈“
“您母亲已经醒了,状态不错。”任欣递给她一份检查报告,“您父亲的情况有些复杂,需要二次手术。我们邀请了江市军区医院的王教授主刀,两小时后开始。”
周绛翻开报告,那些医学术语在她眼前跳动。最后一行用红笔圈出的数字让她呼吸一滞——手术费预估二十八万。
“费用问题您不用担心。”任欣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赵先生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周绛攥紧了报告单:“他在哪?”
“在院长办公室,和专家团队讨论手术方案。”任欣看了看表,“您现在可以去看看您母亲,她一直在问您。”
谈樱的病房在走廊另一端。周绛推开门,看见母亲左腿打着石膏,正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动静,谈樱转过头,脸上的淤青让周绛心头一紧。
“乖宝”谈樱虚弱地伸出手,“你回来了。”
周绛扑到床前,小心地避开母亲的伤处:“妈,到底怎么回事?爸爸怎么会”
谈樱的眼神突然变得警觉。她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你爸上周拿到了教材案的证据,原定昨天交给纪委那辆货车是故意撞我们的。”
周绛如坠冰窟:“你们报警了吗?”
“交警坚持说是意外。”谈樱苦笑,“对方势力很大乖宝,你听妈妈说,这事你别管,太危险”
“周老师。”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赵侑谦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能出来一下吗?”
走廊上,赵侑谦将文件递给周绛:“这是事故现场的勘察报告。货车刹车痕显示司机在撞击前至少两秒就发现了你们父母的车,但没有采取任何避让措施。”
周绛的手指颤抖着翻过那些照片和图表:“所以确实是”
“谋杀。”赵侑谦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联系了市公安厅的朋友,他们会派专案组重新调查。”
周绛抬头看他,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赵侑谦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为什么帮我?”她轻声问。
赵侑谦沉默了片刻,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根落发:“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个回答让周绛的心脏漏跳一拍。她低下头,看着文件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据:“医疗费我会慢慢还你。”
“周绛。”赵侑谦突然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头看他,“看着我。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父母的安全、凶手的追查、证据的保护,这些才是重点。”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里面翻涌着周绛读不懂的情绪:“让我帮你,好吗?作为一个朋友。”
朋友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如此陌生。周绛想拒绝,却想起母亲惊恐的眼神和父亲苍白的脸。她需要赵侑谦的资源和人脉,无论她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洛晴也对她说过,像赵侑谦这种身份地位若是不利用岂不是太浪费了。
可周绛并不想这么做。
但这次因为父母的事,她还是利用了他,利用了他的人脉。
“好。”她最终点头,“谢谢”
赵侑谦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见多少笑意:“王教授马上到了,我们去会议室吧。”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像一场噩梦。周父的手术持续了九个小时,周绛在等候室里坐立不安,赵侑谦则不停地接打电话,安排各种事项。
当王教授终于走出手术室,手术成功,但还需要观察48小时,周绛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赵侑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你该休息了。”他皱眉看着周绛苍白的脸色,“我让司机送你去酒店。”
周绛摇头:“我要留在医院。”
赵侑谦没再坚持,只是让人在周母病房加了张陪护床。夜深人静时,周绛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听着母亲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赵侑谦发来的消息:“查到一些线索,明天详谈。好好休息。”
简短的十一个字,却让周绛莫名安心。她盯着那个三年未见的名字,突然意识到——无论她多么努力地逃离,命运的红线始终将他们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