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邻居先生(64)
“如果我偏不走呢?”
“那就只好让那条狗一纸诉状把你送上法庭,让你的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了。”
桑离恍然,她才看清,顾千枭最不关心的就是事情的真相,自己有没有刺破动脉,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有能力去捏造,创建一个“真相”,那个丧女又背上人命的老父亲恐怕此时还被蒙在鼓里,替别人卖命……
以前朋友告诉她豪门都有一手遮天的能力时她还觉得太夸张,直到认识顾千枭,她才发现,其实现实还要夸张得多。
“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桑离瞬间红了眼眶,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医院名誉,值得他费尽心思做到这一步?她不明白,要是想把自己赶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动手,而是要等到现在才发难。
而顾千枭只是站在那儿,用沉默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裴旭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桑离吼道:“有什么冲我来啊!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啊!”提到裴旭时,她的声音又不受控制地软下来。
顾千枭冷哼一声:“那个哑巴?怪只怪他离你太近了,小姐,你该感谢他,要不是他替你挡了那一刀,你应该会被我直接弄死。”
“老老实实滚吧,带着你的养老金,如果觉得不够,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
桑离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忍着冲上去和他拼命的冲动。顾千枭的言下之意就是让她拿钱跑路,从此在这个世界上人间蒸发。
她扬起下巴,只要裴旭还在沪都一天,她就绝不可能离开。
况且,不久前警方也曾告诉她,要做好随时传唤的准备,这恰恰说明桑离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如果情况一旦失控,顾千枭要对她不利,就索性直接去找警察,大不了住到局子里。
“别想了。”顾千枭看透了她的想法,他冷笑一声,“你以为警察局里,有多少是我们的人?”
眼
看最后一点希望也悄然破裂,桑离无助地向后撤步,直到腿根触及冰冷的床沿,她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床上,“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对我,姜霈会怎么想?”
“她高兴都来不及。”顾千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闻言,桑离瞳孔骤缩,那些在记忆里零散的片段,像拼图碎片般在脑海中迅速归位。
过往种种此刻都化作一道道清晰的脉络。千万思绪相互交织,碰撞,每一条线索都在诉说着同一个事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姜霈本来就跟他们是一伙的?
她不愿相信,必竟那是她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的玩伴,但对上顾千枭那睥睨轻蔑的目光,桑离瞬间不寒而栗,“当年的事跟你们有关系,对不对?”
闻言,顾千枭没说话,他敛了敛神情,目光一点点下移,直到停在桑离的裤袋。
“交出来。”
桑离一惊,方才她坐下时顺势打开了手机录音,手腕整个过程都藏在宽大的病服口袋里,自以为已经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他是怎么发现的?!
她咬咬牙,当着顾千枭的面掏出手机并按下关机键,后者见状勾了勾唇角,戏谑地望着她微微渗血的手指断面。
“怪只怪你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
说完这句话,顾千枭转身就走,他自始至终都这么冷静,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场无关痛痒的棋局对弈,每一步都在精密的算计之中,所有人都不过是一枚被他随意摆弄,弃取的棋子而已。
房门被男人重新合拢,桑离忽然想到了复工第一天时,意外瞥见的姜霈跟顾家父子在诊室里密谋的场面。
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而现在,桑离终于找出了问题所在。
在桑明谦去世的那天,被年幼时的她碰巧撞见的,是如出一辙的场景。
只不过那时的人物跟这次不同,顾千枭换成了姜霈的父亲。
他牵着小姜霈的手,战战兢兢地靠着墙根,而顾父坐在转椅上,也是这么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诊室里很空旷,她忘了有没有第四个人在场,只记得在路过房间的下一秒,父亲就冲出了走廊。
如果这个设想是真的,那就代表姜霈一直在骗她,她们这十几年来的友谊全都是一场笑话。
桑离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助地跌坐在病床上。过往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闪现,姜霈的笑容,顾千枭的冷漠,在此刻都变得无比狰狞。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击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桑离坐在病床上,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突然降临的灾祸如同这恶劣的天气,将她的世界搅得一片混沌,脑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每一下跳动都伴随着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几分钟后,有几个医生到病房找到了她,桑离一看时间,距离裴旭遇害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也到了再植手术的黄金期,她叮嘱其中一位同事有裴旭的情况第一时候告诉自己,之后就被带进了手术室。
无影灯亮起,冰冷的器械在眼前晃过,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混合着她紧张的心跳声。主刀医生和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做着术前准备。器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桑离躺在手术台上,左手不自觉地抓紧床边,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思绪早已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