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下把讲解员解救出来,她连忙说:“有个名人蜡像馆,挺有趣的。”
纪念博物馆一般比较枯燥,讲解员看路歇尔年纪小,又是旧王裔,很多革命色彩浓厚的估计也不爱看,所以就给她推荐人物蜡像馆。到时候挑点喜欢人物蜡像合个照,买点小纪念品,皆大欢喜。
她说完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兰德的脸色,被兰德逮了个正着。
“我陪她,随便什么都行。”兰德脸上看不出好恶,但还挺耐心的,讲解员松了口气。
路歇尔一到蜡像馆就开始乱转,跟没头苍蝇似的,也不理后面的讲解员和兰德。
“你找什么?”兰德拉住她问。
“斯温伯恩参谋长。”路歇尔理直气壮。这里面有很多熟悉的革命军面孔,但是没有艾因。
讲解员气喘吁吁地跟上:“其实我们有联系过参谋长,但是他没允许……”
路歇尔回过头,一尊肃穆的蜡像撞进她眼里,她忽然怔住,某些记忆仓仓皇皇地冲进脑海,挥之不去。
她问:“这个是谁?”
这尊蜡像跟艾因气质有点像,理性严谨,孤僻清贵,冷硬的军人气场中还藏了几分温润的书卷味。而且跟艾因一样,他也是黑发黑眼的,就连身量穿着都像得要命。
讲解员带她走到正面,蜡像前竖着信息铭牌。
“室女座盟军总司令。”这是最大的那个称呼,下面还有很多小的,“银河系猎户座悬臂战略计划总指导,伟大的军事家、革命家、思想家、战略理论家……”
再下面是名字,用他的母语写的,路歇尔不认识。
“道格拉斯·林德。”兰德沉默半天,终于说话了。
路歇尔还想了半天他跟艾因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结果不是一个姓。
“道格拉斯·林德……”她小声地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继续读下去,手指甲嵌进肉里,“在推翻亚特兰蒂斯裔的革命战争后期,为革命军死守银河系枢纽,制约亚特兰蒂斯联盟中的南方虫族。最后于室女座对南方虫族的第五次抵抗战争中……失联,享年三十六岁。”
虫族过境基本什么都留不下,别说人了,就连机甲都会被吃干净。所以大部分“失联”都是死了,信息铭牌这么说也没错。
路歇尔声音越读越小,到最后基本没声了。
“你见过他吗?”兰德问。
“怎么可能?”路歇尔嗤笑一声,“我十五岁前都在亚特兰蒂斯宫,他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死了。”
这么说着,指甲却嵌得更深了,几乎要攥出血来。
第22章
赤红色的星球再次归于荒芜,天空中巨大的亚特兰蒂斯宫星幕也消失了,赤红天空恢复成黑色。
艾赛亚有些支撑不住,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大量血液流逝让他的脸色比之前还更苍白。他背后的那些类人生命立刻拥上来,有人将他扶起,然后重新穿戴好宇航服,接入特殊的补血药剂。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晨光熹微,他才恢复一点力气。
艾赛亚咳嗽着,挣开类人生命体的层层包围,伸手指了指落在地上的银色虫卵。
那颗银色的卵还带着不少粘液,它甚至不是硬的,外层是胶体,摸上去有种温热的柔软感,里面全是浓稠的蛋液。这颗卵能够繁殖出新的虫族女王,但是也有可能中途夭折。原本它应该由整个虫族族群照料,但是现在这颗星球的虫族被亚特兰蒂斯宫杀伤大半,所以艾赛亚很担心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先拿莉莉丝的卵。”艾赛亚下令。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它放回运输船,悉心照料。
一个高大的类人生命走上前去,用一块防静电的布将它覆盖好,旁边的另一个类人生命取来了无菌箱和保温装置,两人笨拙地配合着,将银色虫卵好好地收了起来。他们走到艾赛亚身边,然后将无菌箱递给他。
“砰!”
枪响。
一点火花擦过,无菌箱落在地上,滚出去一米多。
艾赛亚整只左手都被炸掉,肩部露出白骨,他尖啸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全身抽搐起来。在这样极大的痛苦之下,他也依然保持着理智,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往前一够,试图握住无菌箱。
这时候另一声枪响炸开。
“啊啊啊啊啊——”艾赛亚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的另一只手也被炸掉,只能跪伏着,一口咬住那个无菌箱的提手。
银发落入血污沙泥中,夜色深晦不明。
“带它走。”艾赛亚含糊不清地对旁边的类人生命体下令,然后把箱子甩给后面的人。
“这可不行。”略带笑意的声音,微冷,透彻。
那个开枪的人终于走近,被红色沙尘掩盖的身影也逐渐清晰。他穿着黑色风衣,领子拉得很高,将嘴掩住,风帽下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黑色碎发。他手里的粒子枪超过两米五,几乎是个小型炮管,被他轻而易举地提着,如若无物。
“砰砰砰!”
毫无怜悯的扫射,周围所有类人生命都被这样的爆炸性伤害逼开。
那个人略过失去双臂的艾赛亚,走到虫卵旁边,然后将无菌箱斜跨在身上。他回头,这时候正好吹过一阵狂风,他的风帽随风而起,被卷上天空。
看见他的面孔,艾赛亚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道格拉斯……”他在各种称呼之间迷茫了一阵,最后说,“导师阁下?”
那个夺走虫族女王卵的男人看着他,似乎有些惊讶:“你叫我什么?”
“导师阁下。”艾赛亚重复一遍,显得极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