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147)
阿命坐在窗台上看月亮,季明叙方收拾妥当,一手搭在腰带上,想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夜风太凉。”
阿命赤着足,在月光中荡着腿,季明叙蹲下身子,握住她略微发凉的脚:“你四皇妹庆格尔泰的事情是何缘故?”
季明叙从前只略微听说过一些阿命的过往,但是她身边的仆从们嘴严得很,从不会泄露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阿命瞥他一眼,周身还带着一股未褪去的潮意,现下他不怀好意地靠过来,那浪潮再度翻覆起来。
她想踹开他的掌心,却被握得更紧,干脆任他去了。
阿命:“北元看重传统,划部而治,但王室向来手足相侵,子杀父兄是王室内部常有的事,庆格尔泰是个例外,她并非我父皇勋垣帝的亲女,而是庆格尔泰生母与他人私通所生。”
季明叙俯身去吻她的身体,随后像一条游蛇般攀附而上。
阿命停住说话的动作,指尖落在他的耳上,声音喘不匀称道:“怎么不继续问了?”
季明叙定住她的腰,缓缓进入,一只手扶住窗子,去吻她的唇:“只顾得上看你,想不出别的。”
檀木窗子偶尔被压得吱嘎作响,季明叙将人从上面抱起,抱着她在房内一颠一颠,月阿命双手环着他的颈,整个人都在颤动。
月光宛如澄澈的湖水落于地面,季明叙几乎是惩罚般地鞭挞着她,责怪道:“你信上从来不说想我。”
阿命:“我们草原人比较喜欢说爱。”
季明叙:“你也从不说爱我。”
阿命:“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季明叙拧紧眉心,被她这话气到了,拔步床上女人的长发铺散于被衾之上,阿命一面笑,一面将人搂进怀里,季明叙带她换了个姿势。
阿命浑身瘫软得不像话,被他带着神思飞荡,目光一会儿是精致的彩漆天花,一会儿是他撑在身旁的手臂,上面青筋暴起,还渗了些汗水出来。
。
回京的第二天,阿命便呈奏回宫复命。
然而刘浮山大军在阿命被调走后已经连下三城,直逼南方的毕节,徐陵早在阿命回京前就八百里加急送书于皇帝,直言南方战势危急。
皇帝愁了好些日子,却又不想听大臣们所言,将月阿命送回九江战场上,于是干脆拒了她的复命之请。
月阿命见自己的奏折被退回来,就知道这是皇帝回绝的意思。
月阿命:“......”
她千里迢迢跑回京城,难不成是为了在公主府上溜猫逗狗吗?
白音坐在桌案旁,替众人切好新鲜的奶酪和列巴,刀叉时不时磕碰碟子,老者给呼硕几个分好吃食,才道:“这皇帝,也是个拎不清的。”
元婴听不懂北元语,眼巴巴看着伊奇递过来的列巴和奶酪,眼疾手快给自己多加了些糖。
她也不管几个人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只顾着给自己加餐。
伊奇见她吃得欢快,又给她剃了些新鲜的羊肉,南魏对耕牛有保护性政令,公主府每年的份额也不多,所以大家来了南魏后牛肉吃得也比较少。
阿命无奈道:“如今朝中已经吵翻了天,皇帝若真想得清楚,就不该将我调回来。”
白音:“你走的这些日子怕是不太清楚,最近京中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但是高琛和薛如海调查的黑市交易至今没什么因果。”
“皇帝调您回京,想必也是有此事的缘故,我觉得,这背后绝不只是黑市交易,想必皇帝察觉到了其他东西。”
阿命闻言,眉头一皱:“我离去已经整整一年,这案子竟毫无进展?”
想当初她远在北元谋划,都能对黑市一清二楚,为何薛如海和高琛历时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查探出来?
白音面上也有些困惑:“据我们在宫中的人传信,的确是没有进展,皇帝还因此责难过两人,想必是觉得这二人无甚手段,就将您调回来了。”
闻言,阿命摇摇头,决定干脆在京城休息一段时间,这朝中还不知道要吵几天。
至此,京城局势告一段落,阿命在府上过起了久违的闲散生活,只季明叙时常夜袭。
他几乎夜夜都要来一趟,等到快天明时又像做贼般赶回忠义侯府,惹得老忠义侯将他关进祠堂整整一天,斥责他有违礼法。
时日久了,锦衣卫有一次发现了季明叙的踪迹,只以为季明叙是想对阿命图谋不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上报。
一个月后,靖虏地方忽然起势,朝廷大恸。
彼时阿命正在院中练武,她请了一位中原的武行师傅,正研究着新的拳脚功夫。
夜半,公主府灯火通明。
京城亘古不变的黑夜中,众人围炉而坐,篝火旁,学了一点北元语的元婴终于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坐在最中间,姿态悠闲的女人吹着古朴的长笛,一曲毕,她忽然道:“破关了。”
“娜木十日后抵达京城。”
众人只言片语,元婴听懂,又听不懂,她歪着脑袋去观察阿命。
阿命和她的手下们面庞皆被火光映得通红,伊奇他们都神色肃穆,只有她安静地吹着长笛。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北元的人给我们传信了。”
白音问道,摆弄着最近学的古琴。
夜风忽起,风声鹤唳,篝火燃起火星子,但转瞬就卷进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木柴传来燃断的声响。
阿命抬头看着如同深渊般的夜空,“很快。”
很快是多久?
众人惶惶,又兴奋,又颤栗。
阿命的眸光穿透柴堆中的火光,仿佛穿越了那些寂寂无名、为人欺辱的岁月,时间像一把锋利的弯刀,刀尖不仅指向她的敌人们,也指向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