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146)
女人悠闲地牵着马,嗓音在人群中时隐时现。
元婴点头如捣蒜,伊奇恢复往日的谨慎,眼神凌厉地向周遭扫去。
又行一刻钟,渐入京城权贵腹地。
风起云舒,行人愈发稀少,永安巷虽宽阔,但巷子两侧皆是数不清的高门大户,倚门而立的石狮子张牙舞爪,透露着一种令元婴感到陌生的气质。
元婴左右看着这些高门大院,发现这条街上的所有府门全都紧闭着,只有一旁的角门修着高高的门槛,府中下人们只有零星几个才会打开角门的一个缝隙,从里面鱼贯而出。
整条街几乎静得出奇,只偶尔冒出马蹄踏踏,却也并不突兀。
伊奇跟在阿命身后,目光划过“敕造忠义侯府”几个大字时,忍不住微微一顿。
三人正路过时,忠义侯府的大门忽然敞开。
从里面跨出一身着青衣脚踏锦履的高大青年,形容潇洒、沉稳内敛,奈何面容绝色,叫人挪不开眼去。
“你倒是个运气好的,九江战乱,怎没得将你这厮皮扒了去?”
男人一张嘴,那唯美的气氛登时败下几分颜色,让人无端生出恼火来。
阿命定定瞧他一眼,似是懒得计较,声音淡淡:“季大人,有这叫嚣的胆量,敢不敢跟本大人回府讨教几番?本官可有一份准备的大礼送你。”
季明叙倚在门前,见状不客气地打量着她,嗤笑道:“我会怕你?寂安——”
寂安迟疑道:“世子,前阵子陛下方罚没过您......”
“你给我闭嘴!今天这出戏,小爷我是看定了!”
季明叙故作羞恼,见状,寂安默默闭上嘴,看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远去了。
忠义侯府斜对面就是公主府。
不等元婴捋清季明叙和阿命是什么关系,那厢已经跟着阿命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进府去了。
元婴:“......伊奇大哥,咱们现在要做甚?”
说着,她嘀咕一句:“这男的谁啊,怎么一副跟将军很熟的模样。”
伊奇嗤笑一声,转而将目光放在静静等候他们的众人身上。
公主府门前白音几人笑眯眯地等着他们。
白音站在台阶上,摸了摸伊奇低下来的头,用北元语道:“我的孩子回来了。”
伊奇霎时泪如雨下,呼硕几个兄弟一边嘲笑他,一边欢呼着将他迎入府上。
元婴跟在白音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白音问道:“今年几岁啦?”
元婴:“我凭什么告诉你。”
白音:“爱说不说。”
说罢,老者背着手带着伊奇几个回了偏院。
元婴跺跺脚,冷哼一声,这才
跟了上去。
。
正院,东厢房的门迅速阖上,隔绝了暗中窥探之人的视线。
月阿命只留下一扇朝南的窗子,但这窗子又窄又小,无法泄露任何房内的消息。
“怎回得如此慢?”
季明叙跟着她坐在桌案前,见她卸了包袱和绣春刀扔在一旁,主动将方温好的茶水倒下两杯。
水声泠泠作响,男人修竹般的指节搭在茶壶上,语气中带了些疑虑。
阿命连日劳累,浑身的筋骨在此刻松懈下来,她垮下两肩,揉着额头道:“转道嘉定州耽搁十天半个月,被那萧全发现了踪迹,我用皇帝特派的名头搪塞了去,但回京路上听闻北元国内局势,心中不太踏实。”
季明叙皱眉:“北元国内是何局势?”
阿命道:“传言我那四皇妹庆格尔泰死于成婚前几日,但据我所知,澈离牧歌不会对她下死手。”
“总之,这一路我回得不算有波折,只是天南海北的消息需要处理,路上多耽搁了几天。”
语毕,她吐了口气。
季明叙压下嘴边呼之欲出的几件事务,眼神落在她面上,细细描摹半晌,才道:“黑了,瘦了。”
阿命摸了摸自己的脸,因太长时日未见,对他还有一种纯然的陌生,只道:“风吹日晒的,怎能不黑。”
季明叙用力扣紧放在膝上的手,默然道:“去洗澡。”
阿命假装听不懂:“还有事没说完。”
季明叙定定盯着她,狭长的眸子眯起,打断她:“什么事?”
阿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翘起脚,托着下巴问:“信上你说想我,怎地见了面像是刚认识时候那般拘谨。”
季明叙一挑眉:“你这是怨我和你生分了?”
阿命:“可不敢怨你季大公子——”
季明叙突然起身,一手搭在镶玉的腰带上,一手搂住她的腰,将阿命整个人自椅子上捞起,阿命被他捞在肩上,连忙笑着去拍他的背:“我洗,我洗,你瞧你——”
舆洗室内,府内的奴仆们早已备下热水。
季明叙将肩上的人一把扔到水里,随后动手去扯女子的外衣,水花四溅,浸湿阿命一身,她匆忙去抹脸上的水,此时有一双大手已经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他的手透着一股惊人的烫意,阿命身上的衣服被扒得七七八八,当下被水呛得咳嗽几声,慌乱间抵住他袭来的手,“我自己洗,你这是着哪门子急。”
季明叙胸襟前已然湿下一大片,闻言他起身,用修长的手指在阿命额上弹了个脑瓜崩。
“叫你不老实。”
他低声留下一句,“明知道我想做什么,坏得很。”
阿命瞧着他走远的背影,只感觉浑身都烧起来,她摸了摸滚烫的耳垂,将身上的脏污搓洗下来。
鼻尖还留着男人身上的熏香味儿,一想到这儿,她差点笑出声。
夜半,风清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