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惹高岭之花后(135)
许青怡不语,待他说完。
可他的话断断续续,像是斟酌了半晌却为心绪所烦,以至话不成句。
容回大掌捏住绯红床单一角,缓缓攥紧。
许青怡心悦他三年有余,从前他拒她避她,一贯少言少语,她没得到他便一直追逐。
如今得到了,会不会觉着他没想象中的好?
她一贯明媚开朗,而他是个亲近之人都会说木头的性子,较之容砚的风趣诙谐,他则过于无趣了。
“你……”半晌,他好不容易从嘴中憋出个字来。
方才不是热烈得很,眼下却说不出话了?
许青
怡估摸着时间,蹭了蹭他,“你有话直说便好。”
她听着。
容回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明显,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你喜欢墨怀么?”
说罢,他又觉着问得不对,连忙再问:“墨怀的性子。”
许青怡叹了口气。
原来他忧心这个。
醋缸子炸了,她明白。
莫名地,她心里一阵愉悦,笑道:“原来表哥担心这个。”
许青怡眼尾一扬,“你猜呢?”
容回呼吸顿住。
她还有闲情逗弄他。
见他顿愕茫然的神情,许青怡不再逗他,正色道:“在我看来,容砚只适合做友人。”
“容回,你知道的,我喜欢一个人藏不住。从前你说我对你仅是执念,求而不得才会执念太深。如今我承认我对你,有执念在,但喜欢大于执念,得到你后,反而更喜欢了,喜欢看你不同的模样,喜欢你只在我面前不同的神情。”
“但是……”许青怡停顿一瞬。
容回正听得眉目稍扬,这转折让他身子不由颤了颤,他倾耳去听。
她继续道:“我同你这话,不代表打算和你回去,只是我不想让你误会。”
说着她戳了戳容回胸口,往里轻按,“毕竟,话还是说清的好。”
容回按住胸口那只柔荑,握在手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好”字。
屋外人声喧闹,许青怡躺在榻上,推了推身上的人,“我很累。”
想到她一会儿还需帮人看诊,容回从方桌上拿过把蒲扇,半靠在她身侧,轻轻扇着风。
许青怡眼都不带抬的,闭上眸子,嘟嚷:“表哥,怪我太包容你了。”
我还是太包容你了,容回。
不然分明跑了,还允许你一次次突然出现的亲昵。
容回执着扇柄的手一顿。
包容吗?
他竟然有些龌龊地思忖起这两个字来。
入腥臭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怪穆良朝。
“我的错。”说着,容回俯下身在她额头留下一吻。
许青怡一把推开他,“有话夜里再说。”
容回乖顺地坐下。
意思是夜里还能再来。
……
休憩不过须臾,许青怡便拾掇清自己,吩咐容回不许随意到前屋后,快步推开门。
接着便是问诊、把脉、开药……一转眼两个时辰过去。
看着门前松松散散的人影,她舒展舒展肩颈,伸着懒腰往院内走。
容回不知何时从侧门出去了,至于容砚……
甫一踏进院子,便瞧见容砚穿戴整齐站在树下,屋内几个婢女的身影忙活不停。
许青怡狐疑地走过去,“这是作甚,你铜墙铁壁不成?”
“准备回府,人手够,你给我拿些药便成。”容砚抬了抬那只康健的手,指指屋内,“大哥的屋子我让人收拾好了,你同他说一声。”
“成罢。”许青怡上前探了两眼他的伤,“我有闲暇便去看你。”
安王府不在县内,距安阳几十里路。
但容砚是因她所伤,她自然得多探望几次。
许青怡将药罐放入竹盒中,出门时亲手交到卫林手上,“记得每日三抹,伤处切忌碰水。”
卫林望了望自家殿下,抿唇,“多谢许姑娘。”
马车上,容砚手肘按在窗栏处,手背撑着太阳穴,眼神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
卫林不解地问:“殿下就这般走了?”
容砚辗着手中一串菩提子,嗓音喜怒不明,“不走的话,大哥住哪?”
妙手堂院内一共四间屋子,一间是药铺,一间是许青怡的屋子,还有间容回住过的屋子,至于剩下的那间门牖紧锁,显然不想为他人所扰。
若是他留在妙手堂占了大哥的屋子,大哥便只能去许青怡的屋子了。
容砚目光悠悠,望着渐落西山的日头出神。
——
蕉园。
天色未暗前,穆良朝便被迫用了晚膳。
容回睨他一眼,“不想吃,晚些可没了?”
穆良朝嘴角狂抽,仁清哥早早用罢晚膳,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夜里跑去妙手堂。
可容回追着未来娘子走,他为何要跟着受罪?
容仁清每日不定时回来,有时甚至夜半将穆良朝扯起来问计。
天下安有如此受苦的军师?
穆良朝叹了口气,男大不中留,陷入爱河的人果然可怕。
用罢晚膳后,容回急着到净室去,一番沐浴焚香,因着胸口那道伤,动作慢了些,出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奴仆们将几身衣裳放在卧房的衣架处后,便匆匆退下。门一阖,容回立即挑了身玄色绣暗红纹的衣裳,叩上腰封,轻轻拿过那枚镂空木佩挂在腰封处,再对镜扶正玉冠。
穆良朝靠着墙,双手环在胸前,“仁清哥,够了,当真够了。”
他若是生了这张脸,日日素衣出门。
容回双手摊开,微微一抬,理整衣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