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惹高岭之花后(141)
“怎么样了?”靖阳夫人明知故问道。
日光穿过茜纱窗,斜洒在地,铺落一层金光。
容回阔步过去,斟了盏茶,轻声道:“似梦似幻。”
“呵。”靖阳忍不住嘲讽两句,话里却不带愠气,“几个月前还同为娘说着不在意儿女之情,眼下追回人家了,便美得像梦一般?”
回想起容回发现那姑娘离京的那夜,魂不守舍,急急忙忙回府说惹人家生气了,提亲之事稍后再议,便又急急忙忙跑去了安阳。
那副为情所困的模样,靖阳夫人怎么也忘不掉。
“儿子当时不解情爱,如今懂了。”容回满目温情,话音似水柔。
一旁扇着团扇的刘嬷嬷不由眉眼一挑,她看着小殿下长大,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有些话她不好当着靖阳夫人面说,饭心中也不免想过小殿下只身度过一生的可能。如今看来,多虑了。
靖阳夫人懒得与他周旋,拿过刘嬷嬷手中的团扇,直接问:“青怡那姑娘如今在哪?”
容回惊讶地抬头,“阿娘知道是她?”
他是说过阿娘识得那人,也说过对方是他的恩人,可当时靖阳夫人并未想到许青怡身上。
靖阳夫人悠悠笑了,缓缓扇着扇子,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当真是她?”
这不过是她心中猜想,随口一问,原是真的。
是许青怡那姑娘,再好不过了。
容回含笑而立,眸中蕴含着十分的认真,话音肯定,“是她,在京中她姑母那处。”
靖阳夫人往椅背一靠,扇子在身前轻轻拍着,“你们怎么在一块了,你不是不喜欢人家?”
当初在府中,那姑娘虽同她未明说,可少女心事哪里藏得住。她也问过容回,容回只顿了几息,便道:我对她,唯有恩情。
如今他们二人竟都快成亲了。
“我愚钝,不懂情爱,眼下懂了,才知情不知所起。”容回顿了顿,“至于起初如何在一块儿……阿娘知道。”
靖阳夫人摇着扇子的手停住,这她倒是想起来了。
那时容回一夜未有消息,她担忧地跑去椒院等,却见他顶着脖子上几枚吻痕回来,说甚会负责的。
思及此,她眉头微蹙,多混账的事呐,“这么说,是因责任而起?”
“不是。”听到那两个字,容回霍然开口,“倘若没有那件事,我们也会心意相通,走到一块儿。”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或者是明年,又或许是几年后。
“当初那事也不会有别人。”
他梦中只出现过她,才会神智迷离间,鬼使神差地同她一起。
无论是出于那个梦,还是当初的一眼难忘,他都信是宿命使然,若注定是良人,那无论如何都会走到一起。
靖阳夫人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一惊,“怎地回事,急成这样?”
突然间开窍是好事,可突然急起来算甚?
话落,她突然意识到甚,试探着开口:“莫不是你一直不明心意,说是愿为责任成婚才惹了人家罢?”
闻言,容回嗓子噎住。
此情此景,靖阳夫人还有甚不明白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她自小便是肆意大胆的性子,喜欢甚、不喜欢甚都有严格界限,绝不会混淆了。容回的父亲昭太子,亦是个心思剔透,有话直说的性子。怎么就生出块木头?!
靖阳夫人拿着团扇重重拍案,“如今呢,说清了?”
“都说清了。”
靖阳夫人舒了口气,“那边好。”
对于容回,做母亲的只希望他平安康健,娶的是他喜欢的便好,不求太多。若是个她也喜欢的女子便更好了,猜到是许青怡之时,靖阳夫人还乐了好一阵,可听到人家离京了,她半颗心都提了起来。
容回不疾不徐地给靖阳夫人斟了盏茶,“阿娘,提亲所需都备好了么?”
靖阳夫人看他一眼,自他从安州回来后便开始准备了,“备好了,你打算何时提亲?”
“七月初七,七夕。”
靖阳夫人转了转茶盏。
那便是两日后了。
第79章
提亲乞巧之夜,心爱之人就在身侧。……
巳时三刻,日头高照,通衢广陌人影来往穿梭,一辆马车越过通义坊滚着辚辚之声直朝醉澜奔去。
醉澜门前两畔每隔着两丈植一株槐树,盛夏已至,绿树成荫,槐花残留的香气隐隐约约,清浅地飘散在空气中。
容回下了马车,仰头,目光直视酒楼二楼的雅间。
雅间内,许青怡端了壶水到案上,这水讲究,取自城外终源山中的泉水,泉水冬暖夏凉,派人从城外带回时水壶外尚且冒着细小的水珠。煮沸时如连珠跃泉,无怪文人雅士饮茶也讲究用何种水。
她将水壶高高扬起,沸水落入盛了茶叶的青瓷盏中,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清冽馥郁。
她手下不停忙活,待小半柱香后,她推着茶盏到许蓉面前,“姑姑尝尝?”
“你何时这般孝顺过。”许蓉睨许青怡一眼。
这家伙昨夜回来后缠着她说了半晌话,将这段时日之事一一说与她听,说完倒头就睡,徒留下她彻夜难眠。
许青怡笑嘻嘻地凑到她跟前,揽着她的手臂轻摇,“我一直这样好,从小到大为你做过多少事啊——”
许蓉给了她一脑瓜子,“我问你,当真想好了?”
许青怡重重点了点头,郑重又肯定,“想好了。”
“我就要他。”
心头一软,许蓉不由凝着许青怡。
七月天蝉鸣不断,每每清晨夜晚人声鼎沸,窗外一派嘈杂声中,她好似看到三年前许青怡从宗亲王府跑过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