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惹高岭之花后(4)
一时没
注意,那人已经坐上圆凳,饮尽一杯桃花酿。
许青怡见周杞真终于停止打探,才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半真半假说着话。
“算不得勤,一月来两次,薪水走大半。”
周杞真没再理她,默默地推开支摘窗。
醉阑果然是宴州一等一的酒楼,早早听闻掌柜四处行商富甲天下,后来安心开酒楼。这不,窗是黄花梨木窗,草木雕花细致入微,不知出自哪位匠人的手。
手指在窗栏上敲了两敲,一个念头在脑中快速闪过,旋即扭过头看那喝得好不快活的人,“昨日,红袖说穆大人道曾经见过你?”
只见那人不紧不慢地满上两杯酒,朝他颔首一笑。
“不曾想周总管你竟也有八卦之心。”许青怡正襟危坐,不过一瞬拾掇好衣服,俨然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这事说来话长……”
就在她打算细细忽悠周杞真一场时,外边升起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旋即响起两道敲门声。
她疑惑地望去,而周杞真反应快于她,已快步行至门后。
询声问道:“何人啊?”
外边一听是男音,沉默一瞬,“许姑娘,殿下在三楼春熙间等你。”
周杞真眉头一皱。
这声音,是容大人的贴身侍卫,杨周。
他下意识想许青怡这厮莫不是闯祸了,能让人家上门来找。他回头望去,许青怡亦刚再抬眼,睁着双水亮无辜的眼睛,同他大眼瞪小眼。
只是,不知为何,听到杨周的声音,她不由心下一凛。
好似近日在何处也听过他的声音。
想不起来了。
话说回来,她同容回的渊源是两年多前救过他一命,巧在她的好友正是容回的亲表妹,容回伤好后,她被带着和容回,还有好友一同来京,宿在他府上。可惜,后来她袒露心意遭拒后,离京后就没交集了。
容回位高权重,虽久在官场但不必饮酒谄媚于人,酒楼这种地方他一贯是不爱来的。今日特意一来寻她,她不仅摸不着底,不好的预感也骤然冒出脑袋。
这人不会是要让她离开顾家吧?
心脏砰砰直跳。
她抿着嘴和周杞真对视一眼,亦步亦趋地跟在杨周身后。
春熙间。
杨周走过去撑开支摘窗,又往外走,“许姑娘,不必担心。近日寻你来,是请为殿下诊脉。”
新鲜空气倏忽灌入,许青怡也跟着松了口气。
一路上她拘谨得难受,等待的状况最是熬人。似她少时整日无法无天,每每被祖母唤去时都要把最近做的错事都回忆一遍。
好在只是寻她来看诊。
不小的包间里只有她和方桌前身着玄色便服的男人。那人举止矜贵,漫不经心地摸着几卷不知是何物的纸张。见她走进,才斟上一壶清酒。
容回本就生得绝世姿容,此刻头戴玉簪,其余黑发披在脑后。那样静默着,倒有了几分女相。
男儿绝美者,三分女相。这话不错。
许青怡被那景色引得入了迷,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容回扭头看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姑娘,坐罢。”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似是电流流入,激得她心口一震,顿时似小鹿在心间乱撞。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出于本职操守,她按下心绪,两指搭到容回伸出的手腕脉搏处。
半柱香后,眉头越拧越深。
隔山……
又是隔山。
难道那梦里的人,是容回么?
许青怡呼吸重了两分,问道:“大人近日夜里可是高热难退,心虚无力,并双眼酸痛?”
“是。”
“那便对了,这是旧毒复发之兆。”
所谓王爷不急侍卫急,杨周抢着开口,“当年不是说只要不再接触到此毒,便无事吗?”
想着梦中那侍卫着急崩溃的模样,许青怡攥了攥手。
她只当杨周是担忧容回,所以脑袋才没有转过来。
“自然是因为,殿下又被了下了毒。”
照梦中所说,都对上了。
当年容回所中之毒,名唤“隔山”,是许家所创的奇毒,无色无味,亦不可被探查。中毒之人若是身上有伤,便会血流不止,一日之内血尽而死;若是身上无伤,便先是风寒之症,而后咳血不止,骨酸无力,五日之内必定暴毙。
容回已经解过一次毒,不会有死的风险。况且昨日的茶是青夷草茶,青夷草有助解毒之效果,故而这旧毒也就是常风寒罢了。
只是,是谁又要暗害他?
算了,好在此刻他身上并未中“秋山”之毒,一切好说。
许青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官场的尔虞我诈云波诡谲,皇家争斗亦向来险恶。这多亏是又遇见她,不然他容回这场风寒得持续到他七老八十。
也好在,她没有像梦中“不知所踪”,尚且还能救人。
“只是解药需回去拿,适时如何给您?”
杨周在一边将酒递到许青怡跟前,“今夜我上顾家,许姑娘暗中给我便是。”
“也好。”说罢,她便要起身。只怕再同容回共处一室,她会继续胡思乱想,然后各种困惑纠结、心气不平……桃花酿还没喝完呢。
许青怡笑了笑,招呼似地要走,“民女同周总管还约了酒,便先走一步。”
“等等。”不等她迈开步子,容回喊住她。
“我很好奇,你为何出现会在顾家?”面前人直视着她的眼睛,长指握在杯檐,漫不经心地用杯底一下下敲击着桌案。
眼里满是探究。
许青怡双脚像是被藤蔓锁住,顿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