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惹高岭之花后(5)
两年未见,容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说废话,开门见山直击问题。
许青怡颓废地坐下,将酒一口饮尽陪笑两声,盯着他手上一顶价值不菲的青玉扳指,悠悠开口:“民女自然是为了生计。”
民为生息,就是这个道理,哪里需要理由呢。
容回纵使身居高位,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生计?”听着很是生疏的自称,容回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变化,带着不解、探究,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脸上。
两年前她离开宴州城,他曾经给过她几张地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要到谁家府上乞生。
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而对面,许青怡无言,依旧盯着他手上那枚扳指。
那枚青玉扳指,原先并未戴在他手上。那年他九死一生,经她一救回到宴州城,不久手上便多了这枚东西。那是他母亲靖阳夫人嫁妆中品质最好的一块青玉,通体青而透亮,温润致密,放在嫁妆库中二十多年。经此一事,靖阳夫人特意命人打造成扳指,亲自刻上字,寓意孩子平安顺遂。
曾经她的母亲也是望她能一生平安顺遂,握着她的手说一定要活下去。
许青怡缓缓放下酒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红了眼眶,“因为家中遭逢变故,倾尽家财。亲友离散,便到京城求生。”
容回凭几而坐,半靠在几座上手指一下下敲击着黄花梨木桌面,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离开顾府。”声音里依旧是不辨情绪的淡漠。
“啊?”
字正腔圆的四个字窜入耳膜,许青怡怀疑自己听错了。
“离开顾府,我会帮你。”
又一段话窜入,她诧然竖起耳朵。却见容回放下手中酒盅,接着递过来一个朴素的木匣子。
“这里有几张地契和银票,其中一间铺面就在醉阑边上,你可以继续开一家医馆。另外还有间安乐坊的院子,也离这不远。”
容回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见她忽而不动了,木匣子递在半空半晌后落在她身前的桌上。
面对如此场景,许青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心底无声哀嚎。
且不说她尚未想过离开顾府,方才所说只不过为了获取他的同情,打消他心底疑虑,不曾想过这个一开口便是叫她离开顾府。
要是离开了顾府,近不了顾家人的身,那她何必来宴州一场?
又要如何报灭门之仇?
“大人……”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开口,“我现在这样很好,做医师四处行医早已是过去的事了。”
“自己开医馆的日子很忙很累,现在我身边也没个熟人一起,想来会更加麻烦。”
那些年至少有几个熟人相伴,若是重新找人自然是麻烦的,也不一定全得信任。但是现下这些
也都是真真切切的借口罢。
这个答复不在容回意料之内。
但她答得实在在理。
容回戴着扳指的手指在食指上摩挲,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没说话。
周杞真坐在一旁,沉默的气愤叫他更加不知所措,可插不上话只能坐着干瞪眼。这两人相识一事,方才便将他震惊得如同春雷轰顶。这两人一说一答,他浑然不知其中渊源,插不上话。
在他干瞪眼半晌后,许青怡打破了沉静。
“民女谢过大人好意,只是如今也很合心意。”
……
“好。”容回思索良久终于开口,淡漠地扬了扬手,“不过那份东西就当我的一份心意。”
是那个木匣子。
许青怡倒也不客气,与其再推脱,不如大方拿了。容回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唤一个曾经倾慕自己的女子到他的雅间来,再要送人房子铺子。她知道这是他在还她的恩情。
“若今后姑娘有所需,直接找我便是。”
留下这话,容回起身走出雅间。
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许青怡再次想起那个梦来,身侧的双手不由攥紧了。
脑中不断思索那梦,心绪迷乱,无缘由的梦常做,不过又不是什么都会发生。
她伸了伸懒腰,直到周杞真猛地奔入才叫她回神清醒。
俩人大眼瞪小眼。
周杞真越来越迷糊,讶然得张口结舌,“你?他?你们……不是……”
你们有渊源这事,瞒得我好苦啊!
第3章
外戚于他而言,妻是深爱之人
出了醉阑,容回径直上了挂着绛紫旗帜的马车。
杨周驾着马驶出安乐坊,满目忧愁。就在昨儿,殿下才将将从北都林州赶回宴州,接着便同另外几位大人一道临了顾大小姐的生辰宴,夜里又看卷宗到三更天。今日一早本想着在醉阑候着唤人去邀请许姑娘来,好在恰巧在酒楼门前便望上了。
回京两日,殿下忙到尚未去看望他的母亲靖阳夫人。一会儿见到老夫人,指定又是一场风波,但是最终肯定还是会被老夫人谈到婚事上去,这也是近半年来殿下不愿常回王府的缘故。
要说这许姑娘,面容姣好,为人活泼风趣,殿下怎得丝缕动心都无。
杨周在前头,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地叹上两声气。
“想问什么?”
就在出神之际,容回的声音缓缓响起。杨周自小跟在容回身边,要说他对容回的脾性了解排第三,那没人敢排第二。殿下喜欢有话直说,他若扭捏着才会惹了殿下不悦。
他笑着挠了挠自己的青皮脑袋,转过头,“当年许姑娘的人情您已经报过了,今日怎么还……”
“救命的人情,并非说报完就报完。”容回掀开一侧帘子,天阴翳得像是鬼怪般袭来,霎时天边一亮滚滚春雷声倾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