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106)
云端宁侧眸瞥了眼叫她扯住的衣袖,眼底寒光毕现,她与雪霁,就这般与旁人衣袖过不去么!
眼下不得顺利见到陛下本就焦急万分,还叫她聒噪不休,云端宁怒从中来,用力一举甩开孟延意,直接将她整个人甩了个趔趄,若不是身后那两个宫女适时接住她,她必得跌落在地。
云端宁本还欲继续喊,岂料这殿门竟是霍然开了,殿外几人均是一震。
开门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垂首道:“陛下召王妃觐见。”
她一喜,提裙便跨了进去。
孟延意见状愕然一惊,慌忙甩那两个宫女,也要进去。还未来得及伸出脚,殿门便猝不及防地关上了,她叫门风撞得一震。
高德禄见状颇为无奈地走上前去,低声央道:“娘娘,就先回吧。”
孟延意一腔始料不及的怒火正无处发泄,见他这时候撞上来,猝然回眸,厉声喝道:“给本宫滚!”
*
叶珏连日里的望江楼之行,到底是有了收获。
这日她正如往常般走至望江楼下,抬眼正见那日与裘君迹坐着的雅间的窗赫然开着,而前几日向来是紧闭着的。
她正站在楼下犹豫是否进去一探究竟时,裘君迹却衣袂带风地自楼上跑了下来,不过几息便在她身前站定。
他跑得极快,站在叶珏身前时还抑制不住地喘着粗气,分明急不可耐,但真正同她相见后,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裘君迹胸腔起伏不定,微张着唇,眼底闪着耀眼的光,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余晖夕照温和地倚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叶珏静静地看着他。周遭行人如织,嘈杂纷乱,她却恍若不觉,那缕流连在裘君迹身上的暮色仿佛也嵌入了她的心底。她心中微微一颤,像是琴女手抖,拨错了一根弦,荡漾出独特的音韵。
叶珏有一瞬的失神,她突然觉得,这个世间,即便没有了爹爹,也有几分值得留恋。
裘君迹喉头滚动,长睫微敛,身侧指骨分明的手不可自控地蜷起,胸中有千言万语欲要倾吐干净,却不知如何说起,张了张口饶是低声只道:“叶姑娘。”
叶珏眼底清明,抬眸看向他:“那日,我并非有意爽约。”
裘君迹听她这番解释一怔,眼底漫上喜色,磕磕绊绊道:“不碍事的,我,我并未多等。”
叶珏接着缓缓道:“那日我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裘君迹面色一变,急道:“那你现下可好些了?”
他又看了眼叶珏的衣裳,只见她只穿一身单薄的襦裙,便拧眉道:“今日日头虽十分烈,然时至傍晚,天色到底是凉了,你怎连件外衣也未披?”
说着便解开自己身上的长袍,二话不说便要往叶珏身上穿。
叶珏茫然地见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话,面色多变堪称精彩,又不由分说地解开外袍,她几乎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就在裘君迹的外裳眼看着要落在她肩上时,她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忙抵住他的手腕,惊呼:“裘公子,这不合适!”
他动作这才骤然停住,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后忙收回手后退半步,惊慌失措道:“叶姑娘,失礼了!”
他竟在光天化日下解开外裳要披在人家姑娘家身上,这与登徒子有何分别?
叶珏见他在原地懊恼不已,便忍不住开口温声劝道:“公子的好意,叶珏心领了。如今我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多谢公子关怀。”
裘君迹闻言歉疚地笑了笑:“病好了便好,方才,是我一时冲动,唐突了姑娘。”
叶珏不愿在纠结在这件事上,便一面往前走,一面不着痕迹地扯开话头。
“公子的那位朋友,与父亲可已说清楚了?”
裘君迹眼底蓦地蒙上一层晦色,“已说清明了,事情的确是他父亲的手笔。”
“那他父亲是如何解释的?”
裘君迹叹了口气:“左不过是开弓再无回头箭,欲退不得了。”
叶珏抿了抿唇,咋舌道:“只是可怜你那位朋友,但愿他能不受父亲影响,继续做自己吧。”
裘君迹点点头,动了动唇:“他会的。”
“我爹爹也如你那位朋友的父亲一般,不过自幼教我的一切,已全然言传身教,用他的一生践行。”
裘君迹闻言才想起还未来得及了解叶珏家住何方,又是何许人家,便问道:“令尊是?”
叶珏侧眸看着他,笑得骄傲:“叶靖安。”
这三字却像是滚滚惊雷劈在他耳畔,他面色即刻惨白,颤抖着唇瓣,半个字也说不出。
他自父亲书房中发现的甜如蜜,正是他要拿来害深宫中那个从渚安来的男子。而那个男子他自然知晓,是叶靖安大将军的爱徒,前番北上奉天,正是要为叶靖安陈情。
父亲要害叶靖安的徒弟,那岂不是为害叶靖安……
叶珏见他神色不对劲,便皱眉关切地问道:“裘公子,你怎的了?”
裘君迹霎时如梦初醒,看向叶珏,面色又是一白,后心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无事。”
叶珏有些狐疑地打量他,侧首道:“当真?你瞧着面色不大好。”
“我只是……有些惊喜,我……素日里十分仰慕叶将军的。”
话落,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宫里来了个叶将军的徒弟,欲要为他申冤,这冤,从何来?”
叶珏眸色渐凉,冷笑道:“我爹爹为长息征战十数年,不过有宵小奸人无端造谣那渚安洪水决堤与我父有关,竟当真有人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