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112)
还没吃几口,忽地想起什么,便抬眸问:“你道齐王同羲和吵架,是真是假?”
前两日她要去王府寻云端宁,萧然却劝她齐王府眼下正不太平,莫要趁此时去。
萧然安静地为她夹着菜,轻声道:“前几日委实闹得厉害,皇嫂昨日一早,甚至还离了王府欲回大盛去。”
陆盈溪闻言一震,惊呼:“羲和走了?”
萧然安抚地一笑:“眼下已无事了。”
“正则哥哥怎知晓?”
萧然垂眸一面吃饭,一面淡淡回:“正是我去劝回的皇嫂。”
陆盈溪瞪大了眼,继而笑道:“你平日不是最喜清静,不爱理这般事么?”
萧然眼尾漫上笑意。
“事关皇兄幸福,便是紧要的事。”
陆盈溪撇撇嘴,咬着筷头道:“齐王殿下真是长在你心尖上了。”
萧然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知她心中在想什么,便无奈地笑了笑。
“盈溪也一样。”
陆盈溪像是得了饴糖的稚童,这才欣喜地弯了唇角,趴在桌上,盈盈杏眼望着萧然,盛满了一泓浮光跃金的溪流。
又想到他方才说的话,眉心微蹙,有些不解。羲和这人,纵使她不甚了解,打过的这几次照面也大致知晓她的性情。
只有她说话给旁人听的份,断无旁人来指点她的可能。
“你说了什么,让羲和乖乖听你的话?”
萧然神色未变,依旧温声道来:“不过是他二人闹了些误会罢了,又都不愿低头,我只是将事情前因后果解释清明罢了。”
陆盈溪咋舌,怎样的误会能闹得她竟要回母国这般大。
她咬着唇直视萧然,盯了他半晌,继而坚定道:“日后我们可不要有误会!”
萧然叫她这猝不及防的话一惊,口中含的一口茶水险些喷出,缓了缓,他胸腔微震,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回道:“我们何曾有过?这些年,你说的哪件事我未依你?纵是想有误会,怕是也难吧?”
陆盈溪却不依不饶,“不行,你要应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同我生气,不许不理我,也不许离开我。”
萧然垂下眼睫,将杯盏举起,掩去唇角的笑意,一面轻抿了口茶,一面应和她道:“自然自然。”
陆盈溪这才如愿以偿地开始认真吃起饭来,一垂眸却不防见碗里已堆得满满当当。原她方才在问话时,萧然回话的同时,也一直手不停息地替她夹菜。
她苦着一张脸,委屈地看着萧然。
萧然轻啜着茶,语气淡然却不容拒绝。
“吃尽了。”
“这实在太多了……”
萧然敛去眼底笑意,拧眉道:“今晨便未用早膳,难不成午膳也不要好生吃?”
陆盈溪咬牙:“碧荷又告状……”
“她不说我也知晓,快些吃吧。那一道莼羹鲈脍若冷了,便要发腥。”
陆盈溪耷拉着眼皮,手里筷子不轻不重戳着碗中菜,闷闷回:“知晓了……”
第63章 立储废后二十年前偷天换日的欺君之罪……
永嘉三十四年,在第一片落叶掉在奉天皇城中时,立萧煦为储君的圣旨,一锤定音般到底是宣之于天下。
此时萧启策面色惨白,正阖眸无力地躺在床榻之上,不住地咳着。
高德禄自殿外来,垂首恭敬地走至榻前,顿了半晌,面有难色地开口:“陛下,皇……孟氏冷宫喊冤,言道有至关紧要的事,必要面圣……”
不久前,已然病重垂危的永嘉皇帝萧启策连发两道旨意,一为立储,一为废后。
萧启策用力地睁开眼,咳了几声,气若游丝地艰难开口。
“你且去将朕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她……”
“……二十年前偷天换日的欺君之罪本是罪无可赦,朕……”他忽地猛咳起来,高德禄一惊,忙上前为他顺着前胸,他才虚弱地继续道:“朕念在,孟氏满门为国捐躯留她一命已是,已是莫大宽宥,若仍不自知,便去见见孟家先人!”
“咳咳咳……”
……
萧启策废后旨意一出,即刻便引起轩然大波。
历朝历代,为防外戚干政,去母留子之事屡见不鲜。但当今谁人不知,皇后一族在先帝时便鞠躬尽瘁,战死沙场,几乎满门尽灭。莫说干政,连在旁系中寻个亲缘深厚的都难。
更何况皇后满门为国捐躯,为后二十余年并无大错,这道废黜旨意来得如此无端无情,群臣为皇后求情的劝诫折子,白刃般刺入缠绵病榻的萧启策身上。
更有甚者,天不亮便跪在理政殿宫门前,激愤地大谈特谈彼时先帝的遗诏,甚至直言萧启策此举君恩浅薄,令朝堂群臣,令天下百姓寒心。
云端宁与萧煦入宫谢恩时,撞见的正是这一幕。
今日长跪不起的是御史中丞沈进贞,他面色通红,扬声朝里间呼喊:“陛下,废后一事,务要三思!”
他抬头看见萧煦时,如同看见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连起身也顾不得了,惶急地向他膝行而去,在他脚前俯首叩地。
“殿下,太子殿下!于公,皇后乃是国母,无错岂有无端废立之理?于私,她是您血脉至亲的生身母亲,血浓于水。还望殿下……”
萧煦鹰眸微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恰像是冬日里一块寒冰自颈后滑进衣领里,沈进贞接过他的眸光惊得一抖,原先通红的面色也白了几分。
他不自觉地垂下头,口中后半截话欲说难说,到底是吞进了肚子里。
见他偃旗息鼓,萧煦便不去理会他,在高德禄的引领下,与云端宁径直步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