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22)
“王爷!”雪霁依旧站着不动堵住他的路,但小腿已经开始发软,身侧的手紧紧攥着长裙,只觉得萧然落在她身上柔和的眼神重如千钧。
饶是脾性温和敦厚如萧然此刻眉宇间也有了浅淡的不悦,他沉声道:“不必多言,本王今日是务必见皇兄一面的。”
雪霁眼睁睁看着萧然走向溯明院,脸色一白,重重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跟上。
他一行人刚到门口,就看见了门前守着的云开。
云开恭敬地向萧然行了个礼,开口说的话同雪霁一般无二,无非是为了拦他见萧煦,他已经没什么耐心听下去了。
“本王如今竟连见皇兄一面也不能了吗?”
萧然性情素来温和谦逊,待下更是宽仁,如今被人百般阻挠,冒犯至此,也连句重话都未曾说。
他撩袍径直走上前去,云开二话不说,绷直身子垂首立在他面前。
他性子直,明知此举是对信王的冒犯,但还是身子比脑子快。况且除了阻拦,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他就这样直愣愣地堵在萧然身前。
萧然看他这架势忽然苦笑一声,叹道:“是嫌弃本王出身低微,配不上见皇兄吗?”
云开雪霁面面相觑均是一震,猛地跪下,齐声道:“不敢!”
信王的身世,是长息公开的秘密。
“那便让本王去看一眼,哪怕一眼,本王实在担心得紧。”
云开雪霁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跪着,额上已沁出细密的汗,挺直的脊背也僵硬得无法动弹。
剑拔弩张之际,萧然身旁一个女子眼底泪光涟涟,哀声道:“我家殿下自从听闻齐王殿下染疾,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今晨鸡鸣时便起来亲自为齐王做了这鹿茸杞子乌鸡汤,细细煨了一个时辰,还费尽心思请来了妙手回春的柳神医,此心日月可鉴,你们竟这般为难他?”
云开雪霁往后看去,果然看见这眼眶含泪的女子手里拎着食盒,身后正跟着那位柳神医。
这位柳神医他们自是知晓的,能使枯骨生肉,人死复生,曾立誓此生行医只为布衣不为王。
能请来他,必是不易。
他二人再也无法拦着萧然了,只得硬着头皮给他让路,看着他推门进去。
微弱的烛火摇摇点点,房内昏暗寂静,青釉狻猊香炉里熏着重重的檀香,但还是掩盖不住一屋子的苦药味。
一踏进里间,苦涩沉重的药味就瞬间弥漫缠绕在所有人身上,勒得萧然呼吸困难,不由自主掩住口鼻咳了起来。
他虽然常来齐王府探望萧煦,但也都是在正厅、书房或坐谈或手谈,兴致来了偶尔也会去府中亭子里喝茶赏景。
他的卧房,却是从未涉足。
雪霁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用力绞着手指,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床榻之上,厚重的帷幔层层叠叠地遮挡住榻上人,是最后一道脆弱的屏障。
萧然轻声道:“皇兄,正则来看您了。”
信王萧然字正则,人如其名,心正人和。
无人回应。
云开雪霁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雪霁咬着下唇,紧紧闭上眼。
见无人回应,萧然缓缓走向床榻,又试探着喊了一声:“皇兄?”
依旧没有半分回应,整个房里静默得可怕。
萧然狐疑地盯着床榻,欲要伸手拉开帷幔。
“王爷!”
萧然扭头,看着突然喊他的雪霁,雪霁笑道:“我家殿下想必已睡下了,王爷不妨随雪霁到正厅稍待片刻?”
萧然一笑:“也好。”
云开雪霁闻言,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二人轻呼出一口气,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在此刻放了下来。
却还没安心多久,只见萧然虽是应好,却端立着不动,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雪霁的心陡然一提,轻声道:“王爷请随雪霁移步正厅。”
“本王方才唤了两遍皇兄均无回应,心下有些担忧,待本王看一眼皇兄是否安好再随你走吧。”
雪霁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萧然已经抬手拉开了床幔。
萧然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她毫无准备,还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随着缓缓拉开的帷幔,雪霁脸上的绝望骤然转为惊愕,她瞪大双眼,微张着嘴,生根一样怔在原地。
那虚弱地倚在枕上的人不是她家殿下还是谁?!
云开也愕然在原地。
确实是他家殿下不假。
他家殿下何时学了瞬移之术?
萧煦轻咳一声,鹰眸沉黑如墨,淡淡地看了一眼萧然,顿了几息后轻牵出一抹虚弱的笑,
道:“本王无碍,劳正则挂念了。”
萧然看着脸色惨白,说话都使不上力的兄长,几乎含泪道:“皇兄染疾,正则心痛如绞,恨不能病在己身。正则虽无能,却也想为皇兄尽绵薄微力,”他向后招了招手,示意一直站在角落的柳神医过来,道:“此人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正则特为皇兄寻来,愿皇兄早日康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开雪霁惊惧之下齐齐冒出一个想法。
——他家殿下今天吃药没?!
装病骗得过寻常人眼,却骗不过实实在在的郎中把脉。因而苏悭便予了萧煦一方,服之能扰乱脉象,使脉息虚浮微弱。只是此方所用药材皆过于凶猛,一日至多一服。
柳神医弓身上前,为萧煦认真搭着脉。
又是让人难以呼吸的静默。
柳神医仔细切了半晌脉,方起身整衣道:“齐王殿下脉浮而紧,是风寒外侵致使气血凝滞,加之殿下先天弱症,脉象虚散无神。待我为殿下开一方,照之一日一服,不出七日便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