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24)
他已在此纹丝不动地跪了半个时辰。
“裘思道。”
殿上人陡然开口,他猛地一惊,忙不迭膝行着向前挪了几寸,双手撑地恭敬地回着:“小人在!”
那人又噙着笑意缓缓开口:“当日你不是说,齐王已死?”
裘思道毫不犹豫地猛磕着头,汗水顺着脸侧随动作飞溅出去。
“小人的确亲眼看着齐王坠崖,不敢欺瞒主子!”
“那你便也去跳一回崖,亲身实践一遭,告诉我为何齐王万丈危崖坠落却安然无恙。”
裘思道浑身一颤,只顾着拼命磕头。
“求主子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那声音轻哼一声,尾音上扬,卷起殿内冷厉呼啸的寒风,轻轻砸落在裘思道弯下的脊背上。
“机会?如何给你机会?”
裘思道握紧了手,咬唇强迫自己思维集中,他眼神慌乱,只能暂时用沉默回答着那人。
殿上传来阴鸷的冷笑,“你值得我再给你机会么?”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位主子的脾性,这样的话一出,他几乎即刻连自己怎样死的都想象到了。
他这主子终日以面具示人,跟了他近十年,除了知晓他名字里有个“玉”字,人人都叫他玉公子外,裘思道对他一无所知。
若说还有什么,那便是这玉公子手段狠辣,暴戾无情。
他眼前蓦地白光一闪,霍然抬头低呼:“羲和公主!”
殿上玉公子半个身子隐匿在昏暗不明的阴影里,脸上戴着张刻着兽头的玄铁面具,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复又换了个姿势倚着,慵懒随意地轻声道:“哦?”
“荣王未能如愿以偿得到羲和公主,必然
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裘思道吞了吞口水,颤声接着道:“若是引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同那公主生米煮成熟饭,当真得了她……也,未尝不可。”
那人轻笑:“你这逻辑不合理,岂非是处心积虑给荣王做了嫁衣?”
“事成之后……便杀了那公主。小人听闻,大盛女子最是看重名节贞操,若羲和公主不堪受辱而自戕……”
“又如何?”那人幽幽道:“她死,非我意。”
裘思道眼底寒光毕现,蓦然高声道:“那若齐王不得不与羲和公主同生共死呢?”
这话似乎让那人来了兴致,他徐徐坐直身子,示意裘思道接着说下去。
……
裘思道是今日午时未过便被玉公子唤来,提心吊胆,浸透了一身冷汗出来时,抬眼已是夜色如墨。
冷风霍然吹进他胸膛,他眼前发黑,禁不住一抖。
勉强在砧板上挣扎着捡回一条命,失魂落魄地回府时尚还觉得后怕。
还未进府便远远看见妻子贺清柔独自守在门口,正盼他归家时,他心下一暖。
他与妻子是青梅竹马,成婚多年,家里的事都靠她一人操持,贤惠能干,他不用多费半点心。
贺清柔见他回来,忙迎上前去为他披上斗篷,面带忧色地问:“如何?那公子可有责难你什么?”
他为何人做事、做些什么事,向来不瞒着她,一概是言无不尽。
他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腿有些发软,叫妻子搀着进房,将方才同玉公子的话原原本本告知了她。
“算是平安渡过眼下这关。”
贺清柔搀他坐下,为他倒了盏热茶。
“照夫君所言,直截了当杀了那公主即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牵扯荣王进来?”
裘思道冷笑:“玉公子谨慎得很,若直接杀了那公主,只能动自己的人,有暴露的风险。他一贯爱借刀杀人,荣王那么蠢,不利用他利用谁?况且,前番青鸾山借他之名,不也称手得很?”
她抿着唇,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裘思道,犹疑道:“只是,无端玷污了那公主的名节,怕是有些……”
“妇人之见,”裘思道面色一变,冷冷看她一眼,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谁叫她嫁谁不好,偏偏要嫁齐王?玉公子又不知怎的似乎和齐王有血海深仇般,她遭波及,只能怪她嫁错了人,与旁人无干系!”
贺清柔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但抬眼瞧着丈夫的怒容,仍是把话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默默点头,扶着案几缓缓坐下。
“日间荣王殿下遣人来过。”
裘思道闻言眉头一皱,不耐地搁下杯盏,没好气地说:“他说什么了?”
“他让你得空了去王府里坐坐。”
裘思道冷笑一声:“玉公子要跟我算账便罢了,他还能怪到我头上不成?!”
贺清柔温顺地走到身后替他捏着肩,柔声道:“妾看着荣王的人态度神色十分恭敬,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谅他也不敢!离了我,他萧照还能指望谁?”
自打玉公子让他去接近荣王,为他做事,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已一年了。
在他身边待了一年,这荣王心思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莫说是与那妇人之仁的信王斗了,就连同病弱无所依傍的齐王也争不到什么好来!
第14章 交锋皇后并非所有人都配得上我的礼数……
云端宁在王府的日子不可谓不无趣,府中自她第一日来时就逛了个遍。
日日赏花逗鸟,同沉香闲聊几句长息或是萧煦之事,以往给他送饭时,兴致来了偶尔还会自书房拿两本书去看,一天便这样过完。
今日她午睡悠悠转醒,闲来无事便命沉香再去萧煦书房中寻些书来看。
沉香点头应是,甫一出门猛然看到院外站着的人,一时间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