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42)
照理说匪乱虽棘手,但还没到用上阖无司的时候。萧启策对萧照委以如此重任,又是剿匪,又是管辖阖无司,难免不让人联想到那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
萧照自己当然也不由自主地这么想,是以才会叫面上惑人的浮云蒙蔽双眼,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一门心思在
那“得福星者得天下”上,以至于自乱阵脚,丑态百出。
但一切都来得快去得也快,萧启策口中的“岁久”,也不过不到一年而已。
他是要让萧照记住,自己能以龙驭九天之威,赐给他想要的一切,自然也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剥夺他已有的一切。
经荣王一事,一件亟待解决的事便也避无可避地被推到了所有人面前。
立储。
但无人敢做这个出头鸟,给皇帝出这样一个大难题。
除了陆怀川。
长息这位功勋卓著,威名在外的抚远大将军。
十八岁率八百骑兵出征岐平,一举斩落岐平大名鼎鼎的扶刀将军李襄元,功冠全军。后与岐平五战,五战五胜,直打得岐平再不敢来犯。指挥大小战役不下百场,从无败绩。他的祖父乃是百年前七国大战中以身为天下安危者二十年,戎马倥偬的一代名将陆从焘。因此备受尊崇,连萧启策对他也是礼让三分。
他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如今已官拜二品,才甫过而立之年。
陆怀川秉性耿直,处事果决,一封奏折上书皇帝,直言储君乃国之根本,皇嗣乃天下安危之所系,陛下应早行立储,以正国本,以安天下。
结果当然是毫无疑问,萧启策大怒,当场撕碎了陆怀川的折子。
但凡上奏的换个人,萧启策或许都不会这般怒不可遏。
“陆怀川这般急着让朕立储,是觉得朕活不长了吗?!”
大太监高德禄适时递上盏茶,劝道:“陛下息怒。”
萧启策大怒过后蓦地瘫在龙椅上,拧眉囫囵灌下一口茶。
“高德禄。”
“奴才在。”
半晌,他方沉声道:“依你之见,谁堪为储?”
高德禄叫这话惊得一抖,冷汗涔涔,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萧启策也不是真的在问他的意见,阖眸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摇头道:“朕的这三个儿子啊……”
他是更宠萧照不假,但萧照性情莽撞鲁钝,难堪大用。
倒是最小的儿子正则,他其实寄予厚望。
只是萧然生性仁慈,纯善温良,连话都不敢对人说重半分。既是凤子龙孙,若有朝一日要管天下,好人要赏,恶人当罚,这种性格怎么成?
至于子温……
萧启策眸中微暗,面色变了变,缓缓搁下手边的茶盏,冷冷瞧着杯盏里漂浮的青茶尖,只觉得在白瓷杯壁,馥郁茶汤里,这茶叶显得多余又碍眼。
他不耐地拿起盖碗不轻不重地扣在瓷杯上,别过眼不再去看。
嘴一张,笔一落便是立储,谁又明了其间不易?
*
“愚不可及。”
萧煦说完昨夜邀月阁之事,苏悭听乐了,夹起一筷子菜往嘴里送,含糊道:“不像他能干出的事啊。”
萧煦抬眼:“何事?”
话音未落,一道乍起的霹雳轰隆一声撕破夜空,瞬时把窗外照得明亮如昼,接着便是狂风夹杂着急促的雨点打在窗棂上,雨水顺着屋檐又快又密地流泻成串串珠帘,遮掩着屋内人的残影。
苏悭一口饮尽杯中酒,筷子边虚空点着边一字一顿说道:“设计!”
是童谣之计,也是邀月阁之计,更是利刃直对准他但尚未出鞘之计。
萧煦眼底寒芒一片,闪着冷厉的光。
“自是有贵人相助。”
雨越下越大,仿佛暴雨汇成瀑布,从天上滚滚倾泻而下,时不时夹着几道惊雷,震耳欲聋。
苏悭望着窗外白光闪烁的霹雳道:“这裘思道,藏得深,手段狠,不可不防啊。”
第24章 我要她死我和他,不是两个人的事。……
自那晚荒唐事后,云端宁很敏锐地感觉到,萧煦似乎与先前不大一样了。
比如,离邀月阁一事已过去半月,而在这这期间,分明一向寡言少语的萧煦却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反复提醒她,虽说荣王在禁足,然童谣背后的人难保不会有动作,不可不防,万事要谨慎为上。
云端宁挨个应承,他说得不累,她应得也倦了。
她从前怎的不曾发觉,萧煦是这样唠叨的人?
或者说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不让人放心的人?她那晚让云开出手不过是懒得同萧照纠缠,若云开不在,她单打独斗,也是满满的赢面。
不过萧煦让她少出门,她之所以言听计从是因着这几日她本身也不大愿意出去,现下闷了这几日,心里痒了,便开始蠢蠢欲动。
偷跑这种事她信手拈来,已然是熟能生巧了。
哪知刚翻上院墙,便瞧见街另一旁浩浩荡荡一众人正朝着她这方向行来,仔细一看,车子倒十分眼熟。
似乎是那位陆小姐。
她心下这才陡然清明,记起这陆小姐还心心念念着要请她一顿饭呢。
来的正是时候!
她长腿一跨,转身跳下墙头,光明正大地悠然走去大门,迎接这位陆小姐。
正午的日光打在院中高树上,树影婆娑,斑驳着些许细碎的光投映在半支起的窗牖上,为沉寂幽冷的房里添上几分暖意。
“王妃她……可要派人跟着?”
亲眼目睹了云端宁毫无顾忌地裙袍利落一掀,脚尖一蹬,双手一攀,便熟练轻盈地稳稳跃上墙头,然后在墙头坐了片刻又若无其事,不带半点犹豫地跳了下来,云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