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5)
她微眯着眼,冷笑道:“也不
知那大盛公主看中你什么了,霉运缠身的灾星!”
萧煦指骨抵了抵眉心,遮掩住鹰隼般的眼底一派凌厉阴鸷的晦暗之色。
孟延意见他不作声,愈发恼火,恶狠狠斥道:“嫡长二字都叫你占尽了,却仍不得圣心,甚至不如那两个庶子得宠,百无一用!”
房内很寂静,除却孟延意的厉声呵斥,只有风吹过窗牖的吱呀声和轻微渗进房内的几声鸟鸣。床榻层层帷幕映照出萧煦的身形,他一言不发,榻上透着诡异的死寂。
孟延意怒不可遏,几乎要上前掀了床帘之时,萧煦却幽幽开了口。
“不得圣心,”他唇齿碾磨着孟延意的话,墨色鹰眸抬了抬,“母后也与儿臣同病相怜啊。”
这话无疑像柄利刃,精准无比地捅到孟延意心底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伤痛。
“逆子!”她果然怒极,竟是蓦地抬手把案几上的杯盘玉盏一应扫落在地。
萧煦阖眸,神色平静。
“母后失态了。”
孟延意胸口起伏不定,怨毒的目光紧紧锁住榻上隐约被帷幕遮挡,看不清面容的萧煦。
“你这个不祥的祸患……”
“母后慎言。”萧煦淡淡截去她的咒骂,仿佛她骂的是旁人。
孟延意冷哼一声,愤然拂袖甩门离开。
她刚走,屏风后就有些异动,竟闪出个臂弯搭着件斗篷的女子来,她身后还跟着个与她面容极为相像的男子。
女子名唤雪霁,男子名唤云开。
雪霁狠狠瞪着孟延意离开的方向,暗暗在心底里咒骂了她千百遍。
抬眼见萧煦走下榻,她忙抱着斗篷迎上去,抖开轻柔地披在萧煦肩上。
他不由自主地咳了几声,雪霁一惊:“您又吃了那药?”
萧煦不置可否,抬手揉着眉心,神色疲惫。
“殿下,是药三分毒。先生特意交代过,能不吃则不吃!”
雪霁急了,今日并无大事,有什么值得吃那药的?吃一次伤三天元气,再康健的人也要吃坏身子。
普天下人人求医问药皆为治病,她家殿下倒好,千方百计只为以药致病!
阵阵凉风顺着未关牢的窗子席卷进来,萧煦抬眼看向窗外,入目只有浓黑如墨的夜。
此时天色已晚,夜色正浓。
“她方才来之前可问过什么?”虽是冲着日云开说话,但他眼神还是停在窗外夜色中。
这个“她”,自然是指皇后孟延意,他的生母。
“娘娘提过陛下可曾问及殿下病情。”
萧煦神色淡淡,唇边挂着几分阴鸷嘲弄的笑。
他这位母后,还是一如既往不死心。
今上名叫萧启策,未及弱冠便称帝。即位后励精图治,短短六年便开创永嘉盛世,彻底奠定长息在四国中的领先地位。
除了帝后不和的宫闱秘闻偶尔成为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外,作为皇帝,他几乎没有任何可指摘之处。
当然,帝后不和也已经不算什么秘闻了。
若硬说还有什么不足,便是后宫不丰,子息单薄。萧启策膝下仅三子,正宫皇后所出嫡长子齐王萧煦,贵妃许氏所出荣王萧照,以及宫女赵氏子信王萧然。
萧启策不喜欢他,除去因不喜孟延意恶其余胥也连带着讨厌他之外,最重要的是因他曾叫钦天监卜算过是不祥之人,福缘浅薄。
他出生时的确祸端频出。
素来战则必胜的常胜将军竟连连战败,萧启策也跟着大病小病不断,长息甚至有不少地方还闹起了饥荒。
萧启策笃信鬼神之说,对他避而远之,以至于太子之位空悬至今,朝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对着这位置虎视眈眈。
每一双眼睛都小心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敏锐窥伺着波云诡谲下的风吹草动,随时准备给他人致命一击。
黑夜是隐藏行踪的天然屏障,为伺机而动的人大开方便之道,至翌日天光大亮之时,夜色里的一切便都会消弭不见了。
萧煦和他们不一样,他本身就是叫人窥探不明的黑夜。
第3章 雁声关外公主当唤本王一声夫君。……
去长息的路远且难行,送亲的队伍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十余日,直至六月二十二才终于抵达长息。
甫一踏入长息边境的雁声关外时,送亲队伍蓦地停住了。
风卷着尘沙将凤舆前的金铃吹得叮铃作响,轿内云端宁微蹙眉,沉声问:“何事?”
无人回应。
云端宁一凛,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一面将杜若护在身后,一面谨慎地弯下身子,将矮几立起,护住自己和杜若的面门。
下一瞬,一支利箭骤然射进车内,凶猛地钉在车壁之上,嗡嗡发颤。
云端宁冷冷一扫,那处正是她方才所坐之地。若非她反应快,此刻早被射穿了脑袋。
杜若叫这支箭吓得魂不附体,发颤的指尖死死攥住云端宁的衣摆。分明已经怕成这样了,却还作势要往前去,颤巍巍道:“公主,我保护你……”
云端宁没去理她,抬眸死死盯着眼前的车帘。忽地,金铃声轻响,云端宁陡然变色,霍然抬手,毫不犹豫地向外射了一箭。
杜若一怔,公主袖间竟还藏着袖箭?
云端宁又顿了顿,侧耳细听车外似乎已经没有动静,便一把脱了身上罩着碍事的羽衣凤袍,抬手扯开车帘,利落地跳下车。
果然,她的侍卫在地上横七竖八早就倒了一片。
想来应只是中药晕厥,否则这么多人若同时被杀,她不可能一声动静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