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53)
“你身为宿县县令,松阳江深夜决堤,洪水滔天之时,你身在何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之际,你又身在何处?!将百姓安危置之不顾,失职渎职,你罪无可赦!你还有何颜面以对宿县百姓,以对皇恩浩荡?!”
曹敬远顿住了,叫江守年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无地自容,闪躲着眼神,方才诘问他的嚣张气焰也消退了大半。
“家中幼子昨夜高烧不退,下官……下官照料了他一整夜……”
江守年刚想开口骂他,便蓦地插入一道凌厉的声音来。
“这是大人家事,无人乐意知晓。曹大人只消说一声,你昨夜对这险情,知或是不知?”
江守年与曹敬远齐齐向后看去,只见云端宁抱着双臂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萧煦。
曹敬远见他二人容色虽是出众,然却十分狼狈落魄,便不甚在意拧眉扫视着他们,语气生硬。
“你是何人,我回江大人话,与你有何干系?”
“我是何人?”云端宁嗤笑一声,“大抵本应当是你这小小县令穷尽一生半句话也说不上的人。”
曹敬远闻言面色一沉,偏头狠狠啐出一口血水,不屑道:“好大的口气。”
云端宁依旧抱着双臂,神色慵懒地睨他:“不值一提,本事比口气大。”
萧煦负手凛然立于她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曹敬远冷笑,“本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来人,将这刁民拿下!”他手一抬,示意身后跟着的三个官兵上前去。
江守年一惊,刚想开口,却撞进萧煦幽深黑眸中,他摇首示意不必。
他虽是心底惊疑,但还是听了萧煦的话,并未出声。
那三个官兵拎起木棍便往前冲,云端宁依旧抱着双臂含笑站在原地。
眼看着木棍便要击中云端宁面门,她抬脚一踹,即刻便将一人连人带棍踹飞一丈远。
这一脚除了萧煦外人人皆惊,尤其是另外两个拎着棍子跃跃欲试的官兵,瞬时便犹疑徘徊在原地了。
见他们不动,曹敬远便再高声呵斥,“给本官拿下!”
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结果自然无一例外,个个都被踹得蜷缩在地哀嚎着。
而云端宁,则是从始至终都抱着双臂,一派风轻云淡。
她含笑抬眸看向曹敬远,道:“我的本事,你可还满意?”
曹敬远面色沉黑如墨,死死盯着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竟敢殴打……”
云端宁听着烦,便高声道:“你若再废话,我下一个便抽你。”
曹敬远怒不可遏,刚欲开口,便听她淡淡道:“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 ?我是齐王妃,“她侧身让出萧煦,抬手指了指,“那位是齐王殿下。如何?现下问你的话,总能交代了吧?”
曹敬远身形一震,错愕地抬头看向萧煦,双腿一阵发软。他缓缓转头看向江守年,江守年冷哼一声,不愿看他。但从江守年不曾反驳这女子已然瞧得出,她话当是不假。
他额角沁出汗来,不受控制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颤声道:“下官宿县县令曹敬远,参见齐王殿下,参见王妃娘娘。”
云端宁饶有兴致地上前走了几步,正正好好在他身前站定,让他能稳稳跪在她脚下。
“大人现下回我,这松阳江洪水一事,你是知也不知?”
云端宁气势凛然,言语间盛气凌人,威压十足。
曹敬远脊背打弯,身子不住地战栗,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下官……下官,知晓……”
云端宁闻言即刻一脚踹向他肩头,他被踹得直接偏了个身滚到了一旁。
江守年叫她这凌厉的一脚惊得瞪大眼睛,愕然怔在原地。
第30章 发什么情下颌尚残余的温意。
宿县洪水来得实在过分凶猛又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萧煦同云端宁还尚来不及安顿好祁县的灾情,便即刻要马不停蹄地投身至宿县,助百姓重建家园。
只是大灾过后,重建家园又岂是易事?
伤病百姓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人人都在心如死灰里为自己的家人、亲友,赖以生存的屋舍、满载血汗的田地流泪。
只一夜之间,他们一无所有,生不如死却已然算是幸运。
好些人眼里无光,绝望心死,甚至连哭也不愿了。
“人定胜天,本王与各位同在,势必还一个崭新的宿县给大家。”
云端宁很少见萧煦这样认真,他语气很坚定,眼底盛着成百上千人的泪水,流转凝结,在兀自闪光。
他是在承诺。
她看到萧煦的承诺为这些人眼中镀了光彩,她看见他们停止哭泣,用一种固执、复杂、惊疑、痛苦的眼神,齐齐望向萧煦。
却唯独没有希望。
是以萧煦必须用实际行动,为他们带来希望。
他第一时间叫江守年和曹敬远为宿县的受灾百姓修建了栖流所,后又大量征派人手重修房屋、农田。人手不够时江守年,甚至有时一些事连他自己都亲力亲为。
白日开仓赈灾,奔忙至日暮,晚间点灯阅籍,完善治水之法。
自宿县洪水突发至今,萧煦已连着四日不曾安眠,未有一刻得闲。
纵使疲忙如此,他依旧不曾忽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渚安此次突如其来的洪灾,背后原因究竟是什么?
宿县与祁县的发水原因都如出一辙,同样是闸口开裂,堤坝塌陷。
临近两县几乎同时乃至同缘由发生水灾,这样诡异蹊跷的巧合,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此时萧煦房中案上正摆着一张淄顺河,一张松阳江堤坝的修建草图,江守年和云端宁分别一左一右地坐在他案前,三人都齐齐蹙眉盯着这图纸,半晌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