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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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徐拂月折扇搭在额上,迎着冬日里刺眼的日光,眯着眼看这座气派富丽的府邸。
门口两座石狮子不怒自威,门匾据说还是奉天里某位身份贵不可言的大人物亲笔所题,气势夺人,显赫得很。
朱门深院,层楼叠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府上,这样耀目不凡。
不过如此显赫却也有来历。
徐家是簪缨世胄,门第高贵。祖上曾出了位国公爷,还有世袭罔替的恩典在,显赫一时。只不过到了徐拂月曾祖父那一辈,渐渐坐吃山空起来。承袭爵位的徐家子,大多无德无能,胸无大志,徐家竟是一日不如一日。
是以彼时圣上便剥去了徐家世袭罔替的恩典,只准世袭,一代代承袭爵位都降一级,直到徐拂月父亲这一代,彻底无爵位可承,便没落了。
奉天待不住了,徐拂月的父亲便决定放弃先辈奋斗出的徐家国公府大宅,举家西迁至祖籍渚安。
想着退居在偏远的渚安,守一隅之地,安稳地度过余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底是世家大族,徐家根基尚在,是以在渚安,也备受尊崇。
冬日里的日光谈不上晒,徐拂月却觉得热得很,但心里头又冷得很。他抬头,透过折扇望天上看。
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若是能阻止他父亲西迁渚安便好了,后面的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没有如果。
“三少爷!”
一声熟悉的喊声打破了他冬日暖阳底下的臆想,他顿了顿,长睫隔去温润的日光,缓缓落到来人身上。
他敛去眼底神色,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笑着走过去,“徐伯。”
“少爷啊,”徐伯佝偻着腰走过来,一脸着急地问:“您去哪儿了,可急死我了!”
“我还能去哪儿?”徐拂月揽着徐伯的肩,拥着他往府里走,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左不过去听戏吃酒呗。”
徐伯微叹口气,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到底是没说出来。
第42章 她来真的!有本事你便杀了我!……
“我记起那人是谁了!”
叶珏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手撑着双膝,抬眼朝他们道。
叶珏慢慢直起身子,调整了半晌气息,方才接着说:“他是我爹爹的徒弟。”
徒弟?
云端宁闻言拧眉。
既是师徒情分,那人怎会对叶靖安的事如此漠视?
萧煦眸色一暗,“你可知他是何人?”
叶珏摇了摇头,道:“他素日里来找爹爹时,总戴着个面具,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角下颚。是以他脱了面具,我只觉着眼熟,在酒楼里瞧了半天也并未认出他来。”
“方才酒楼中有人唤他徐三郎,话里又提到徐家,你可知端的?”
叫萧煦这么一提醒,叶珏恍然,猛地想起了什么。
渚安上能叫得出名姓的世家并不多,又姓徐,那便只那一家。
“他是……徐国公家的三少爷!”
萧煦眯了眯晦暗的双眸,“徐国公?”
这小小渚安,微末宿县,哪里冒出来一个国公爷?
叶珏忙解释道:“徐家的祖上,曾出过个国公爷,虽说眼下已然没落了,但在渚安,还是颇有些威望,人也都称一句国公爷。”
前朝的确有位姓徐的国公爷,不过有名无实,承了个爵位罢了。
但再往前数,最开始得封国公的,获赐世袭罔替殊荣的那位徐既明,却是了不得的人物。他是长息的开国五大功臣之一,位居文臣之首,在朝堂上几乎有一言半定事的地位,又得先帝遗命,辅佐幼帝,以一己之力撑起了主少国疑的局面。
只可惜后代人一辈不如一辈,竟将徐氏基业尽皆糟蹋了。
既是知道了徐拂月的身份,那一切就好办了。
*
是夜,红纱青帷里,袅袅升腾的烟雾散发着腻人的甜香,火盆里烧着的是上好的银丝炭,混着甜香将房里烘出如在云端的安逸和暖。
徐拂月正随意哼着曲子,只穿一件雪白的中衣,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他满足地躺进被窝里,阖上眼正准备睡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叫人盯着似的。
不耐地翻身,将头朝向里间,便更觉如芒在背。
他又辗转回来,拧眉睁眼一看,险些惊叫出声,他骤然弹起,抱着被子下意识向后退,脊背撞上床架的痛感真实地告诉他,眼前一幕不是梦——
竟当真有人在盯着他看!
云端宁抱着双臂倚在床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拂月。
心底里嗤笑一声,就他这反应能力,翻了几个身都没发现身旁站着人,若自己是来杀他的,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见面了,徐三郎。”
徐拂月惊恐之后,更多的是恼火。
他攥着被角恶狠狠地盯着云端宁,又将冒火的眼掷向正中央斟茶饮茶神态自若的萧煦。
牙根底下硬挤出一句话来:“你们……你们,胆大妄为!”
他那个爹惜命又爱财,徐府上下别的不多,守卫家丁是随处可见。他们两个大活人,竟是在一众戒备森严到眼皮的的守卫下旁若无人地闯进他的卧房。
徐拂月有些气结。
再对上眼前这个女人高高在上的眼神,他更恼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嚣张大胆的女子。
天下不屑骄横若有十分,十一分都纳入了她的眼底。
云端宁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叶靖安是你师父,为师正名,于情于理,天经地义,知道什么就快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