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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日日思美人(81)

作者: 扶月归 阅读记录

房内一片沉寂,徐拂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良久,谨慎地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裘思道冷冷一笑:“公子当然可以选择怀疑我,我只是替叶将军惋惜,替叶将军感到不公。连他唯一的徒弟和女儿,都要受人蒙蔽,替害了他的恶人鞍前马后,他在天之灵,该是多么愤恨痛心?”

“你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齐王所为,可有证据?”

他闻言淡笑着颔首,小心翼翼地从胸前掏出一封信,信很老旧,边缘也有些磨损,看起来似乎颇有些年头了。

他将这封信递到徐拂月眼前,徐拂月半信半疑地接过信,扫了一眼后整个人便僵住了。

这信其实被保存得很好,但奈何时间实在过了太久,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尤其是折痕处,几乎已经看不清原来字的模样。

但信封上“爱徒亲启”四个字,这世间没人比他更熟悉。

他收过很多封叶靖安的信,劝诫他的、勉励他的,都被他精心锁好,搁在书房里。

那里躺着许多封“爱徒亲启”。

叶靖安有个习惯,“启”的最后一笔永远不封口。他说,写信之人将信写好,直至阅信人阅毕,此事方算完成,才可封口。

怔怔地看着手里那封信,眼睛死死地盯在那个未封口的“启”字上,险些泪盈于睫。这当然是叶靖安的字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的。

徐拂月猩红着眼看向他,嘶哑着嗓子道:“你如何得来此信?”

裘思道长叹一口气,将眼神别向一侧,似乎有什么很痛苦的事不愿回忆。

半晌,他方喃喃:“七年前,叶靖安还是奉天人人景仰的大将军。他虽说从不收徒,但却与我家少爷一见如故,极为赏识他的才华,少爷喊他一句老师,他也欣然接受。我家少爷当时年纪虽小,但心思深沉活络,胸怀大志,和叶将军亦师亦友,颇受他赏识。”

“少爷深知此事前因后果,岂能眼睁睁看着一切顺齐王意?知晓有您的存在,这才遣我来将来龙去脉一概告知,还请您届时在奉天皇城,在陛下面前,揭露齐王恶行,还叶将军一个公道。”

徐拂月沉默地看着手里的信,不敢用力分毫,生怕捏皱了一点。眼前仿佛出现了挺身端坐,在灯下肃容,一笔一划认真写信的男子。

“人生漫漫,心坚则远,惟愿勤勉不辍,仁义为先。”

“望汝言行举止,皆以古圣贤为鉴,修身齐家,而后方能治国平天下。”

“盼汝珍重,勿忘初心。”

泪水终究是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砸落在泛黄的纸笺上,洇湿薄薄的旧信纸,穿透纸上一个“仁”字,带着七年积压的厚重的时光,烙在徐拂月一颗玩世不恭的心上,灼烈滚烫,苦不堪言。

叶靖安定然是极喜欢这人,对他寄予厚望,才会写下这样的话。

写给徐拂月自己的,无外乎“摒弃惰性,勿使岁月空流,学无止境,时时自省”之类的规劝之言。知他胸无大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话,是不会对他说的。

他拭去泪痕,将信珍而重之地叠好放入信封递还给裘思道。

无论这人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这信必定是叶靖安亲笔所写,决计假不了。

裘思道见徐拂月这般模样,微微抬脚向后挪了半寸,双手交叠拱手作了个揖。

“还请公子,为叶将军讨回公道,让已故之人安息。”

徐拂月沉默地站在原地,双眸一瞬不眨地盯在一处,喃喃:“你想我做什么,不去奉天了么?”

“不,当然要去。”他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齐王恶行,天理难容。还请公子届时亲往奉天,将桩桩件件昭然于陛下。”

徐拂月顿了好半晌无言,然后竟是顺着床架缓缓倒在榻上,就这样躺了下去。

“你回吧,无论你还是齐王,都高估了我对叶靖安的感情。我自小弱不禁风,受人欺凌。不过是想向他拜师学艺,习得点傍身的功夫罢了。”

裘思道一怔,没想到徐拂月竟是这个反应,狐疑地盯着他床榻帷幔间遮掩住的面容,妄图窥得些情绪的破绽。

徐拂月脸色平静,若无其事地阖眼躺着,像是酣眠了一般。

“公子,若要人不欺,除强大自身外,可远远不够。”

徐拂月睁眼,下意识接话:“你什么意思?”

“叶靖安将军还不够强大么?还不是陛

下一句话就被困渚安七年,此生不能上战场。”

这话好像在徐拂月心上重重捅了一刀,又带着淋漓的鲜血骤然拔出。

痛得他瑟缩着闭了眼。

在他心里,叶靖安是天生征战沙场的战神,而不应当正值壮年却要在渚安逗鸟下棋,无所事事。

陛下以腿伤为由命叶靖安静养,名为静养,实则放黜。叶靖安的腿伤虽然严重,但好生将养些时日,除去行走略有不便外,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他本不必在渚安蹉跎人生。

四年前,叶靖安第一次奏请回奉天,叫陛下不咸不淡地一句“卿之伤病,朕心甚忧,望卿安心静养,勿忧国事。”轻轻驳了回来。

从那时起,徐拂月便明白了,重回奉天,不是叶靖安能不能,而是陛下让不让。

“你究竟想说什么?”

裘思道面具下的眼眸锐利,赫然刺向徐拂月,一字一句低声道:“这世上,只有权利,才能为所欲为,人人畏惧。”

“若公子拼了命学去叶靖安毕生功夫又如何?大权在握之人一句话,您照样要被碾在脚底,任人欺凌。公子的娘亲,也照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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