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日日思美人(87)
苏悭苦笑一声,眼角的泪无声地涌出来,“子温恨我,是应该的。我不配做他的舅父,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赎罪。我将这个秘密藏了二十余年,便更是铸成大错,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将真相告知陛下,若他知晓子温是长姐的孩子,必然会善待他。”
他的泪像是流不尽一般,脸上泪痕干了又湿,“这是我,唯一能再为子温做的事了。”
“待他得知真相后,无论怎样恨我怨我,或是自此与我再无瓜葛,我都毫无怨言,一切错皆在我身。”
“先生又在替殿下做主了。”
苏悭闻言愕然抬首看向她。
云端宁眸光锐利,正色道:“先生与殿下相识十余载,陪他一道同甘苦,共患难,难不成他在你心中便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轻言爱恨之人?”
苏悭叫这一番话说得怔在原地,半晌无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主的确比他看得更透彻。子温虽面上寡情冷淡,实则内心重情重义,心中其实十分看着与他的这份“师徒情分”。
云端宁垂眸深思,蓦地想到什么。
“先生可有十足把握,确保陛下信你?”
一桩二十余年前的旧事,仅凭苏悭三言两语,便要让陛下相信,他当年被迫迎娶的皇后,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疏远冷待了二十年的人,是他最爱女子的孩子。
他真的会相信么?或者说,真的愿意相信么?
苏悭扯出个笑来,双眸空洞地盯着摇曳的烛火,喃喃:“他见了那东西,不必我多说,便会明白了。”
第49章 书房秘毒中毒者十有九死,另一人,生……
云端宁回到王府已是夜深,她这一整日浑浑噩噩,在苏悭那接收的消息实在过分震撼,以至于回到王府在溯明院仍是缓了好些时候才调整好情绪。
总之,此事虽骇人,于她而言,却并非坏消息。
苏悭明日便会入宫,将一切都大白于天下。届时萧煦不仅会安然归来,还会得到他应得的、迟到了二十多年的一切。
沉香见她回来,忙搀着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
杜若紧接着将手炉塞到云端宁怀里,瞧着她那冻得惨白的唇色,秀眉紧蹙,眉眼间满是心疼。
“公主这是去何处了,可是冻狠了?”
云端宁一点点啜着茶水,仿佛没听见杜若的话一般,只垂眸沉思着什么。
半晌,她却像是记起什么一般,骤然抬首,锐利的眼神直扫向前方。
“陆盈溪!”
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重点,萧煦那日入宫前,心知此一去许是凶多吉少,唯一交代给她的话,竟是有难便去寻陆盈溪。
甚至一向寡言少语如萧煦,还强调了两遍。
因此这陆盈溪身上,绝对有什么关键的秘密。
沉香闻言一怔,茫然道:“您提陆小姐做什么?您方才是去见她了么?”
云端宁霍然起身,握住沉香的手腕,正色道:“你了解陆盈溪多少?事无巨细,一并说来。”
沉香更是茫然不解,皱眉仔细想了想,然后颇为为难地摇了摇头。
除去知晓这位陆小姐爱慕信王爱慕得紧,苦苦追求外,其余的
确知之甚少。
“不知多少。”
云端宁闻言双手一垂,疲惫地转身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下去。
罢了,与其毫无头绪地瞎猜,不若待到苏悭明日将那桩秘辛告知陛下,萧煦得以脱困,再细问他也不迟。
*
次日清晨,天色昏昧,风雪交加。
云端宁等来了革爵禁足的圣旨。
齐王萧煦剥夺爵位,其家眷尽皆禁足于府内不得外出。
陛下雷霆之怒,震惊朝野,人人惊疑。
无论是盼着萧煦好还是盼着他坏的人,都不曾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叶靖安一事竟是如此之重,甚至削爵的齐王此刻还在狱中生死未卜。
陛下这罚得,未免太重了些。
她出不去了,好在在圣旨来的前一刻,极有先见之明地命云开去护送苏悭入宫。此刻,想必已然在路上了。
大抵若顺利,日落之前便能等到萧煦回府。
云端宁立于门前,望着这漫天风雪,疲惫地阖了眸。
她双眼还未完全闭上,却是有人夹着冷风寒雪扑面而来。
叶珏冒着风雪而来,几乎是扑入她怀中的。
云端宁启眸,见着身前的她面上冻得通红,便抬手揉搓了一番她的脸,将她牵入房内。
叶珏并不进去,只拽着她的手,急道:“我父亲一事同齐王毫无干系,我可以去求陛下的!”
云端宁双眸微滞,摇了摇头,“陛下不会信的。”
“为何?”叶珏红了眼,嘶声道:“若论亲疏,他徐拂月怎可同我相较?陛下为何信他不信我?”
“你一介孤女,人微言轻,”云端宁转眸瞥向下得越发急的大雪,轻声道:“何况圣旨已下,若朝令夕改,帝王威严何在?”
叶珏含泪道:“帝王威严竟是比亲子清白更为重要么?”
“皇家帝王,向来先君臣,后父子。”她略带安抚地捏了捏叶珏的手心,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道:“而如今陛下对殿下,是只君臣,无父子。”
毕竟在他眼中,萧煦是孟延意之子,是毁了他毕生挚爱的罪魁祸首,他自然恨不得萧煦从未存在过。
她见叶珏盈盈含泪,神色焦急,便更用力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安心,殿下不会有事的。”
*
“少爷,您当真将书放在此处了么?”
折书一面扒拉着箱笼,一面愁眉苦脸地抱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