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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青欢(57)

作者: 花上 阅读记录

如今他们身处朝堂权谋的漩涡之中,生死攸关,她又怎能轻易断定什么?即便有所察觉,那份情意也早已不再纯粹。更何况,他们已两年未见,她还不至于糊涂到身心未觉,便盲目认定一份感情——无论那是何种感情。

他的神情随着她的沉默渐渐沉了下来,漆黑的眼眸愈发深邃,揽着她的手臂也松了几分。

半晌,晚青妤终于动了动唇,轻声道:“不是饿了吗?去用膳吧。稍后请太医为你看看伤口,莫要强撑。朝政之事我无能为力,既然是我们连累了你,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

果然,她还是如此,即便心中有所触动,依旧浑身是刺,让人无法靠近。

“补偿……”萧秋折低声呢喃,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缓缓松开了她的腰身,目光落在那片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竹叶上,他咬了咬因疼痛而渐渐发白的唇,道:“好,补偿吧!留在我身边补偿,补偿我一辈子。”

补偿他一辈子,直到他们白发苍苍,直到他们死的那天。

她知道他在生气,在烦躁,也知道他这话不过是气话,可眼下,除了补偿,她给不了他更多。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更不知在外人眼中是否冷血无情,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那微微泛起的波澜,远不足以支撑一个诺言。

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顾一切、莽撞天真的少女。父亲的仇、大哥的恨、二哥的伤,还有那早已没落的官宦世家,已是让她心力交瘁。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应,甚至连一句敷衍都没有,他压下眼底的酸涩,苦涩一笑,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去膳厅,而是径直出了亲王府。

晚青妤僵立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眼眶已是微微发红。

她低下头,一步一步走回了主房。

玉儿见她独自归来,探头望了望她身后,不见萧秋折的身影,便轻声问道:“小姐,姑爷呢?”

昨夜两人还同房而眠,今早看起来也颇为融洽,怎的此刻却形单影只?

晚青妤没有回答,进屋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玉儿满心疑惑,见小姐神色黯然,心中暗道:难不成与姑爷闹了别扭?

——

付钰书自亲王府辞别后,便径直往皇宫而去,父亲言道,太后有意召见,他不敢怠慢,回府更衣整冠,又携了云游时所得的一件珍品,方入宫觐见。

付家素得圣眷,太后亦常召其父入宫讲学,故而付钰书自幼随父出入宫闱,对宫中路径颇为熟稔。他被内侍引至太后寝殿,只见太后倚于榻上,双目微阖,手中佛珠轻转,似在默诵经文。

付钰书上前,撩袍跪拜,恭敬道:“微臣付钰书,叩见太后。”

太后闻声,缓缓睁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挥手道:“起来吧。”

太后年逾五旬,与太妃年岁相仿。昔年二人共侍一夫,曾为扶持各自之子登基,掀起过一场腥风血雨。彼时,前朝皇帝驾崩,太子早逝,宫中五位皇子争位,萧亲王虽为次子,却因品行不端,遭群臣反对,最终三皇子登基为帝。萧亲王自此退居王府,做了闲散王爷,太妃则因太后心存芥蒂,久居深宫,直至近年方得离宫。

付家与晚家关系微妙,太后以前有所耳闻。今日晨间付父入宫,提及晚青妤,太后方忆起此女乃前太师之女,两年前嫁与萧亲王嫡长子萧秋折。而晚青妤与付钰书自幼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付钰书起身,将手中锦盒奉上,恭敬道:“太后,此乃微臣自锦川带回的薄礼,望太后笑纳。”

太后微微一笑,命内侍接过锦盒。盒中乃一串紫檀佛珠,色泽沉郁,香气清雅。太后细细端详,颔首道:“此珠取自千年紫檀木心,历经百道工序,确为难得之物。付大人有心了。”

付钰书垂首道:“太后明鉴,此珠虽微,却寄托微臣一片心意。”

太后目光微转,落在那佛珠旁的翡翠莲花上,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笑意:“莲花清净,紫檀沉静,倒是相得益彰。此物,哀家甚是喜欢。”

言罢,太后目光再度落在付钰书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付大人,今日哀家召你前来,是想听你亲口说说你与晚青妤之事。你父亲虽略提一二,但终究不如你亲述来得明白。”

付钰书心知太后对亲王府极为关注,来时父亲亦叮嘱他言辞谨慎。他略一沉吟,温声回道:“回太后,微臣与晚青妤自幼相伴,情谊深厚。及至她成年,我们曾许下白头之约。奈何两年前,萧秋折为巩固朝中地位,强

娶青妤为妻。据青妤所言,成婚当夜,萧秋折便写下和离书,将她送至山中别院,两年来鲜少过问,每月仅给十两银钱,致使她连看病之资都无。”

“前些时日,微臣上山探望,见她病重垂危,心中痛楚难当,便许诺待她与萧秋折和离后,必接她回府,护她余生。不料萧秋折得知此事,竟将她强行带回京城,令她再度失去自由。微臣对她情深义重,始终难以释怀,日夜忧心她的安危。”

言至此处,付钰书垂首不语,眼中满是痛楚,声音亦微微发颤,显是情难自抑。

太后眸光微转,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见他眉间紧锁,忧思深重,不由得轻叹一声,缓声道:“你与晚青妤这段姻缘,倒真是令人惋惜。只是官家联姻,自古便是常事,移情别恋者亦不在少数。然,人心当向善,不可因一己之私而为难他人。晚青妤那二哥的事,哀家也已听闻,言书堂化为灰烬,她二哥重伤在身,如今她又被囚于亲王府,确是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