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 姐一心高嫁(11)
甚至,觉得心疼。
才十七岁的小姑娘,爹娘俱已不在人世,又是寄人篱下,比她当年更可怜,天大的委屈也只会先默默忍着。
若不是碰巧被裴昭撞见,滢滢会不会还继续隐忍,委曲求全?
“傻姑娘。”侯夫人轻轻抱住苏滢细肩,“你就在侯府,哪儿也不许去。除非你心里对舅母有怨,再不愿陪在舅母身边了。”
“我怎会怨舅母?!”苏滢急急否认,解释。
被侯夫人劝住后,她靠在侯夫人肩头,秀眉舒展,暗暗松一口气。
裴暄已被责罚,还会被裴昭带去军中,短时间内恐怕都不会再有机会、有胆子纠缠她,她怎会舍得离开衣食无忧的侯府?
至于严氏,那是二房的人,平日里她与二房来往最多的唯有晞表姐。
而晞表姐早已定亲,婚期将近,待晞表姐出阁,她更不会往二房去,平日也避着些严氏便是了。
向侯夫人请辞,不过是表明她的诚惶诚恐,向侯夫人多博一分怜惜。
裴昭回府之前,她只想到裴昭有威信,能制伏裴暄,还不会牵连侯夫人。
经过今日的事,她才看清,裴昭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脾性深沉莫测。
与其指望裴昭怜惜她,不如多在侯夫人身上下功夫。
侯夫人虽没有亲生的子嗣,与裴昭也不亲厚,但到底是裴昭姨母,在旁人对侯夫人不敬时,裴昭也会维护。
侯夫人在侯府的地位,并不像她先前以为的那样卑微。
只要侯夫人怜惜她,善待她,她便还能在侯府蹭吃蹭喝好一阵,没准儿还能由侯夫人做主,捞一门真正好的亲事。
她是个假货,不能不算计。
可她说想在侯夫人身边尽孝,也出自真心。
若她往后过得好,定会把侯夫人当亲娘一样孝敬。
出来后,时辰已不早。
苏滢望望头顶青白天光,想了想,冲玉笥道:“我们去看看老夫人吧。”
往常这时辰,晞表姐都会在老夫人身边尽孝。
老夫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不是日日都愿意见人,但晞表姐总会去待一会子。
苏滢曾打趣,阖府再找不出比晞表姐更孝顺老夫人的儿孙了。
那时候,晞表姐浅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祖母这里清净,不必听娘唠叨、发脾气,也不必担心又惹娘生气。”
晞表姐是不喜欢在二房待着的,苏滢至今记得,她定亲那日脸上的笑意。
老夫人清醒时亲自做的媒,定的魏国公府世子,从表姐含羞的只言片语中也瞧得出,对方应当是位不错的郎君。
正想着表姐的婚事,不知不觉便已进院门,抬眼便见晞表姐和老夫人促膝坐在廊下。
温煦的阳光自她们肩头斜倾裙面,暖意生辉。
老夫人今日清醒,正指点晞表姐画花样。
不知她们知不知道裴暄的事,苏滢脚步慢下来。
还是裴晞侧眸唤她:“滢滢,怎么不过来?祖母正教我描样子,你过来瞧。”
晞表姐待她的态度无异,苏滢稍稍放心,展颜应:“好,我也来跟姨姥姥和表姐学学。”
刚迈上石阶,便听晞表姐戏谑道:“祖母,您瞧,滢滢表妹也着急嫁人了,您可得替她也找位如意郎君,还得尽快,和我同一日出嫁才好呢!”
老夫人被她逗乐了:“滢滢生得可比晞儿还出挑些,姨姥姥给你找个更好的,啊。”
苏滢被她们打趣得面色绯红,这时走近才发现,晞表姐是描嫁妆样子呢。
方才只怕晞表姐因为二表哥的事,与她生分,倒忘了近些时日晞表姐在绣嫁妆。
倒*不像她们村里的新娘子,嫁衣、喜帕一应都是亲手缝,亲自绣。晞表姐的嫁衣,多数由府中绣娘完成。
说笑一会子,老夫人的药熬好了,便进屋吃药小憩去。
廊下安静下来,苏滢低声唤:“晞表姐。”
想解释她并非要让二房难堪,却又无从解释。
裴晞停下针线,轻搭了一下她手背:“二哥不是东西,娘不管束他,我更管不到他,才有今日,滢滢,是我们对不住你。”
说话间,招丫鬟近前,递给苏滢一套完整的《不言书》。
苏滢讶然,听裴晞道:“原想等你出嫁那日送你添箱的,如今想想,不如早些送,你还能早些用上,你不是素来喜欢徐姑姑的字么?正好,等我出嫁后,你若想我,便多练练。”
“晞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苏滢推辞。
徐姑姑名唤徐不言,一手好字,闻名遐迩,《不言书》乃是她的字帖集。
寻常人一册也难求,裴晞竟找来一整套送她。
“放心,等你出阁,我另有好东西送你,不会空手来贺的。”裴晞笑,故意曲解苏滢的意思。
苏滢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她明白,这是晞表姐代表二房送她的赔罪礼。
但其实整个二房,怕是只有晞表姐一人觉得对不住她。
“多谢晞表姐了。”苏滢由衷道谢,心中默默祝福,希望她嫁入国公府后,一切顺遂,世子姐夫能温柔善待她。
回到住处,苏滢兴之所至,拿起笔墨,足足练了两个时辰的字,直到暮霭沉沉。
这两年,她最常临的便是徐姑姑的字帖。
如今,字迹虽能看了,但与徐姑姑的笔力风骨,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侯夫人遣人来,唤她一道用膳。
苏滢收拾好书案,换身衣裙便出门。
武安侯没在府中,似与同僚有约。
侯夫人心情很好,唤人打开去年埋下的桃花酒,喝得面色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