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48)
季砚明确告诉过她,是流萤下的药。
可即便他清楚至极,罪魁祸首甚至就在眼前,他也没有问责。
晏乐萦心想,季砚还有什么非留下流萤不可的理由。
许是早就发现了这两婢是季淮的人,又许是还想唱什么反间计,抑或是还需要她们来盯住她,她管不上这些,任何人都不可信。
她又一次在心中对自己道,在这世上,在皇宫之中,她只能信自己。
“妙芙。”饭毕,晏乐萦又道,“去寻个香膏来,我要擦手。最好是香味浓些的。”
妙芙一怔,见自家小姐正揉着手腕,想必手有些不适——可手酸疼不适,要香膏做什么?不该是用膏药吗?
不过她没多问,和流萤不同,晏乐萦行事于妙芙而言,自是都有其道理。
她应了是便离开,两婢也着人来收拾碗筷。
晏乐萦仍在揉手腕,越揉越生气,回想着昨夜的荒唐一幕,简直气得想痛打季砚一顿。
不是,什么意思啊,他有什么毛病?
她在心中腹诽着,越不去想,脑海里一幕幕却忍不住铺开,明明药效早已散得一干二净,从脊骨窜上来的羞赧还是让她有些别扭。
昨夜被他捉住手弄得满是不自在,气得她口不择言说,就不怕我废了你吗?
“你敢试试?”
回忆里,男人按住她的腕将她抵在床榻间,语气里满是对她的嘲讽。
——显得她非常像个怂包。
不仅如此,他还点评上了,说她技术也不过如此。
“很差。”彼时,季砚眯着眼,深邃的瞳仁里透出几分慵懒,与施压的警告。
那不还是给他舒服上了!
晏乐萦直接气到满脸通红,娇声呵他,“你技术才差,你全家技术都差!”
那会儿,晏乐萦怒意上头,怎么也想不通这句话究竟是怎么触怒他的。
总之这话甫一说完,比她身型高大太多的男人就将她整个压在榻上,几乎称得上是想要为所欲为,火热的大掌一寸寸抚过白腻的肌肤,最后还威胁她说什么……来着?
“再不老实。”炽热的呼吸流连在她锁骨间,荡开酥麻,他无视她的扭动挣扎,眯着眼道,“就不是用手了。”
晏乐萦:……
“小姐。”妙芙将她唤回了神,“小姐?”
晏乐萦“欸”了一声,偏头疑惑。
“小姐不是说想要香膏擦手吗?奴婢挑了盒梅花香的,香气还挺馥郁,难得有梅香能调得这般浓郁却雅致呢。小姐试试看?”见晏乐萦一副游离的模样,妙芙笑笑,将香膏递给她。
“……”
晏乐萦沉默一瞬,认命叹气,懒得麻烦妙芙再去找,接过闻也未闻就开始擦手。
淡雅的香气弥散在空中,幽凉,缱绻。这时,她才稍微一怔,蓦然间竟然回忆起了这股几乎与季砚身上一模一样的合香叫什么名字。
雪中春信。
雪中寻春信,即见寒梅。
许多年前,她曾在皑皑白雪下茫然四顾,皇宫的御花园曲曲绕绕实在太大,路途非遥,可霜雪让人难行寸步,风雪叫人迷失双眼,小小的她竟然真找不到季砚的居处了,急得在原地哭了出来。
可还没哭两声,身后忽然传来清冷声线,有人在轻唤她,“燕燕,过来。”
回头,即见一束梅,也是属于她的那抹春色。
季砚难得穿了件织锦朱殷色的缎面袍子,这颜色艳得像官服,其实对他这么一个生在偏僻冷宫里的皇子而言,颇为出格。
可少年郎的容貌气度天生耀目,这一身在他身上仿若浑然天成,尽显少年意气风发,他合该穿如此明艳的色泽,也将满园雪色点亮,压过寒梅微不足道的那点红。
哦,是了,晏乐萦想了起来。
那日是她的九岁生辰,她从家里偷偷溜出来,想找她的阿砚哥哥陪她庆生,结果将自己冻了个透。
冻红的小手被少年季砚小心翼翼执起,他温柔地一遍遍替她揉搓着手。
这个比她年长三岁的哥哥手掌已变得宽厚,温热干燥的温度传递给她,她曾将他冰封的那颗心融化,反过来,他也在那段岁月中温暖过她。
也是那日,季砚将小小的她背在后背上,她问他身上熏的香是什么。
“好好闻啊,阿砚哥哥,我可以永远闻这股香味,永远都不会闻腻。”
少年时的季砚在笑,那声音在回忆里似梦如幻,他温声回应她。
“是‘雪中春信’。”
*
那声音似乎落在了雪中。
寒来暑往,春秋更迭,雪既然化了,便不再留痕。
门外忽然又传来声响,侍卫来通传,说是陛下身边的内侍差人来送东西。
晏乐萦纷杂的思绪彻底被打断。
她心中一紧,这两日接连发生的事让她的心已经如紧绷的丝线般,唯恐阴晴不定的季砚又毫无章法地乱扯一道,将整根心弦都要扯断。
“送的什么?”在江南当管事的当久了,年少时在宫中收季砚的东西也是心安理得。
本想让妙芙去看,可想了想,晏乐萦自己起身。如今季砚是皇帝,皇帝送的东西自然要亲自去谢恩。
才刚迈出后院走过影壁墙,前院的几个内侍也正走进来,见了她,纷纷见礼。
“晏娘子,这是陛下吩咐奴才们送来的。”为首的内侍笑得一团和气,温和有礼,可脸上却有一道极为狰狞的疤。
晏乐萦微怔,想起这个宦官自己是见过的,而且还挺熟,是从小随侍在季砚身边的内官,小时候她还会称一句“应庆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