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7)
许多年前,季砚好像也这样替她擦过手,是在……某个雪天?晏乐萦觉得自己有些记不清了,慌张间张望他,忽然发觉了一桩事。
适应了昏暗的烛火,她便能将他的容貌看得更加清晰,俊逸玉容,曾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但这次重逢却让她觉得他那般冷漠。
——实则是因为他的眼型有了些变化,应是长开了。
从前的季砚眼若桃花,即便瞳色深也依旧潋滟清澈,瞳仁中还总含着一丝面对她独有的情意。
如今却不是,他的眉型比少年时更加锋利,眼神也更加深邃狭长,许是帝王总善于内敛,便更难以窥清其中的情绪。
所以她才会在重逢的时候觉得他像季淮吧,季淮的眼眸就是这样微微上挑的,很犀利薄情。
但手间传来的触感算不上轻柔,却至少不是压迫,晏乐萦微微坐正身体,没再反抗。
到底还有一丝情分吧,她又这样想。
“今日见你软玉温香抱满怀,这会儿不曾有,便有些冷了?”季砚望着她,眼神好似仍没瞧她的脸,而是在她脖颈处逡巡。
晏乐萦没大注意他的目光,难得他开口说了这么多话,却又模棱两可,她有些焦急地开口解释:“不是的,陛下莫要误会,那些小公子都是可怜无依之人,在我名下的画舫卖艺为生,做的都是清白生意,我与他们也是清清白白的……”
季砚的目光更低了一些,他没再看她,好像此刻只想给她专心擦手似的。
她摸不准他的意思,手开始被他摩擦得有些红,有些疼,只好讪笑着继续道:“今日只是想着许久未聚,天气也好,邀着众人小憩放松。”
窗外刮过呼啸的风,隐有惊雷鼓动,晏乐萦意识到原来是要下大雨了,难怪这么凉。
某刻,微闪的光电照亮了季砚的脸庞,他幽沉的瞳色骤然变亮,可她看去,发觉他的唇是用力抿紧的。
好一会儿,他才语焉不详地反问她,“是么?”
江南的夏太早,闷热又潮,微雨带来凉意,如何不算好天气?只是谁也料不到晚间会酿成暴雨罢了。
晏乐萦心觉自己也没说错,心急让她忍不住点头,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去,“是啊,所以今日,陛下没有难为他们……”
只是忽然的,轰隆惊雷响起,任何的声响变得无足轻重。
晏乐萦的话也被迫戛然而止。
骤然惨白的光亮雷声里,晏乐萦彻底看清了对方的脸庞,与他始终如附骨之疽黏腻在她颈脖间的眼神。
“晏乐萦。”
雷声过后,她听见季砚连名带姓地唤了她一声。
他道:“你肩上的痕迹,是什么?”
第4章 口不择言一次次抹捻,动作越发重。……
风雨欲来时,山风呼啸。
饶是车窗门帘都关上,也难免有透进的缕缕冷风,将唯一的那盏烛灯吹得忽明忽暗。
光影明明昧昧,浅浅浮沉,一切看起来令人失去兴味,可这般昏暗的马车里,美人容色摄人心魄,衣裙也却依旧鲜亮夺目。
她今日穿得是一件姜红色的织锦绣荷花长裙。
江南入夏早,白日尤为闷热,是故这袭衣裙轻薄,哪怕随着她先前挣扎过的动作而有些凌乱,攒叠成团的薄纱下,依然能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透出莹润如雪的肌肤。
白与红交叠,不止是她的裙裳,还有她漂亮的眼角与指间始终擦不掉的丹蔻色,艳泽靡丽的色调,随着她呼吸的起伏微颤,晃着人的眼睛,越发刺眼。
容色惊绝,明艳不可方物的姝色美人。
可季砚却在心想着——
世上如何能有人那么轻易就可夺得别人的视线?让别人的目光,连着爱,一同被她毫无负担地收入囊中。
最刺目的是她锁骨上的那一抹红痕,甚至酝酿成了透着紫的淤痕,浓艳得令人恨不得剜去。
“什、什么?”
晏乐萦娇柔似水的音色响起,恰时车窗外也砸开雨点,嘈嘈切切,季砚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灌满了许多凉水,越来越冷,令人烦闷至极。
“这个…这个民女不晓得,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她的声线,在季砚听起来,也越发变得和雨点一样让人烦躁。
他看着她那双晶莹的澄淡双眸,如娇艳欲滴的春杏绽开,仍是那般水盈盈的无辜相,无辜得令人怨恨。
可晏乐萦是真的不晓得。
她早在他说那么一句的时候,就低头往自己肩上看去,瞥见那一抹淤青时也有些懵。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应当是先前某时的磕伤,可季砚发难的语气,俨然也表示着他不这样觉得。
晏乐萦到底在江南开画舫,就算做的是清白生意,年岁积累起来的经验见识也能让她明白过来一些事。
如此的痕迹与另一种青紫痕迹类似,又正巧落在锁骨这样的位置。
这一分明白,又令她有另一瞬愕然,原是岁月匆匆过,两人都不再是那般青涩如初,他不会在乱想什么吧?他不会觉得这是……
“啊,我想起来了。”心烦意乱之际,晏乐萦还真回忆了起来,“这、这个是先前你的那两个侍女,她们把我往马车上推,可恰好…妙芙在追马车,我就想去看看,不小心撞在了车门上,就…就……”
晏乐萦知晓,季砚也认得妙芙。自儿时就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比儿时就认识的季砚于她而言更重要。
她陪她熬过生死,度过生命里最痛苦茫然的那一段时刻,是晏乐萦顶好的朋友。
说到这处,晏乐萦难免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