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疯批帝王后(9)
晏乐萦沉默了一瞬,才缓声轻问。
“民女…民女在陛下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下,她想知晓,如今她在季砚心中的印象到底有多差,才好对症下药。
可季砚仍像没听见似的,多年之后的他好像眼神更好了,但耳朵却不大好使了般,他只道:“为何这痕迹,就是擦不掉呢?”
“这处。”他一只手摩挲着她的淤青,另一只手去执她的手,让她看清自己手上胡乱一堆触目惊心的蔻丹红色,“还有这处。”
“我……”
扣在她锁骨的手掌终于松了一刻,旋即却抚上她削尖的下颌,复回她的眼尾。季砚的声音寒得吓人,利的像刀,他道:“还有这处。晏乐萦,这些脏污已经染在你身上了,还能擦掉吗?”
晏乐萦:“……”
他还要去擦,直到他自己的手也被染了大片的红,晏乐萦察觉落下的泪也被他抹去,黏腻在她的脸上,他的指尖上,火热又冰凉。
水痕更加溶解了蔻丹的色泽,对方却固执至极,擦了已经不知多少遍,大片的红洇染在两人身上,红色倒映在他的眼底,酿成一片冷冷的偏执。
晏乐萦觉得肯定是自己身上红痕更多,甚至脸和手都已经有些发麻,她心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忍无可忍道:“你若当真无情,何必来找我?”
雨势好似越发大了。
面前的青年终于顿住,他停了手,可是晏乐萦瞧着他,见他的唇抿得更紧。
少时的纯然彻底褪去后,年轻的帝王容貌轮廓更加分明,展现出极为锋利的压迫感,幽深的目色也十足锐利。
“昔年的事你那般确定,如今我的话却一点不信。”晏乐萦抬起杏眸望他,心怯,可仍旧继续道,“可即便这样,你仍然来找我了。”
晏乐萦明白他的话是何意。
他说从前的事已经成了污点,就像如今染在她身上的红,刺目又碍眼。
他在提醒她,溅上的脏污就是脏污,怎么擦拭都是无济于事。
果然,季砚也回答了她。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拉开距离,却仍是如一个上位者般睥睨着她,“晏乐萦,从前我有多信你,如今就有多恨你。”
“骗子。”他的语气仍旧淡漠,可甫一说完就抿紧了唇。
情绪自下意识的动作里可窥见一二。
他怒意未消。
晏乐萦却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想再与他多说话。
第5章 奉命行事她心知自己是骗子。
晏乐萦心知自己是个骗子,尤其是对季砚而言。
她不仅是八年前骗了他,抛弃了他,八年后还要为季淮办事来诓骗他,甚至方才也骗了他一小点——磕出来的青痕不是因为去看妙芙,而是想去看季淮。
可这又如何呢?
君子喻于义,不言于谎,可晏乐萦又不是个君子。
何况昔年性命攸关之际,这些礼义道理要杀你的人都全然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在乎?无论何时,保住性命才是最正经的事。
她要为了母亲的命骗季砚,是得付出点什么,尤其对方看上去这般恨她。
可也证明母亲的命比季砚来得更重要,所以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管他呢,晏乐萦心想,她不会在意。
车窗外的风雨声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声响,衬得马车内的气氛也寂静下来。
晏乐萦始终闭着眼,娇艳玉容上落有大片嫣红,蔻丹的色泽太艳,怎样也无法全部擦去,可更显眼的是几乎红透的脖颈,还残留着男人过于用力而留下来的斑驳指痕,双手也仍被缚着,瞧上去凄楚可怜,惹人心碎。
一副被负心人伤透了心,还被欺负得狠了的模样。
这是晏乐萦自己想的,忐忑等待间,她不知季砚会如何想她,毕竟实际她才是那个负心人。
她等了许久,等到暴雨彻底停歇,自己心头却忍不住猛烈打鼓之际,终于,风声呜咽一刻,一丝凉意弥漫又消下,马车里才终于阒静无声。
季砚走了。
晏乐萦颤了颤眸,起初只敢掀开一点眼皮,待确定他离开后,才松了口气,睁开眼睛。
身子仍然有些脱力,可已经比先前好了太多。
虽被捆着手,腰后也被抵在木座上太久,变得又麻又痛,可她仍急切地想站起身来缓解一下,毕竟她昏睡也昏了许久,却没想到不一会儿,两个侍女又上了车。
“晏娘子。”
两人眼中都有惊疑与迟疑。
其中一人瞧着她凄楚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复杂,她缓道:“奴婢们伺候您洗漱。”
两人带着铜盆与新的面巾而来,热腾腾的水汽在马车内氤氲。
晏乐萦本就觉得夜里寒凉,又弄了一身痕迹,此刻自然是想好好擦拭一番。
虽然两婢先前对她用了蛮力,但思前想后,擦脸是首要事,顺带还能看看能不能叫对方将她的手解开。
她点了头。
侍女们得她应允,对视一眼,便尽心尽力地服侍起她。
晏乐萦从前也是官家小姐,如今算来其实依旧是,只是如今少与家人联系,不代表她没有养尊处优过,画舫中她的一应物件也会用好的。
被人伺候她并不会扭捏,甚至因为浑身无力,干脆换了个姿势,不触碰到背后的伤,倚在榻上休息起来。
只是眼皮微抬,她又好奇问:“两位妹妹,你二人谁是度月,谁是流萤?”
这个问题不涉及任何不能说的秘密,很快,先前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的侍女便率先答了话,“晏小娘子,奴婢是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