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264)
沈聿明默了默,才道:“父皇,儿臣认为余将军能担此大任。”
沸腾的西侧间因他的话瞬时冷了下来,镇北侯当初将余炳仁支走,这才保全了他。
眼下这些人里,也只有余炳仁最为了解东胡。
梁文帝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云卿。”
云暮这才从一旁走出,“皇上。”
“去传余炳仁。”
京城城门,大军集结,百官相送,沈聿明也在为他践行。
“余将军,今日一别,祝君大捷。”
余炳仁仰头饮下杯中酒,拍着胸膛,坚定道:“还望王爷替末将转告陛下,末将此去,不击退东胡誓不还朝。”
他为的不是梁文帝,而是那个将军誓死护着的润州和百姓。
说罢,他遥遥对皇宫行了一礼。
此刻梁文帝带着云暮和吕梁立在城墙上,望向的正是城门的方向。日日用药吊着,梁文帝的气色看起来并未好上多少。
秋风猎猎,滚滚黄尘迷了眼,大军已经变成了一粒粒小黑点。
梁文帝低低咳了几声,明黄色的帕子上多了几滴红点。
云暮劝道:“皇上,外头风冷,回去吧。”
沿着城墙一路走下,梁文帝已经开始喘大气,日益减少的精力让他恐慌,他抓着云暮的手说道:“云卿,你老实告诉朕,朕还有多少时日?”
不过几日,梁文帝又苍老了几分,干枯的手攥得她的手腕生疼,还有些恶心,她忍住想要将手抽回的冲动,半跪道:“皇上福寿绵延,万寿无疆。”
梁文帝忽而用力甩开云暮的手,“连你也在骗朕!你师父呢?命他立刻来见朕。”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皇位,他还没有享受够,怎么甘心放弃?
云暮面不改色地撒谎:“师父几个月前已经离京,微臣也不知他的下落。”
梁文帝半喘半怒道:“那就用重金求他的下落。”
三千万两黄金得神医活死人,然便是把国库和梁文帝的私库加起来都未必有半数。
云暮跪在地上:“还请皇上三思。”
梁文帝此刻什么都听不下去,他指着云暮,疾言厉色:“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给朕找到辛百草的下落,否则朕就拿药王谷开刀。”
药王谷里平日只有师兄在,谷中重要的是那些药方和药。眼下西北战事起,西南那边不知会不会突然发难。
如若道出师父的下落,怕是会有人以此为借口给她和师父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云暮还是道:“师父踪迹不定,微臣只能给江南去一封信,至于师父在不在药王谷,臣就不知了。”
“皇上您被嘉禾公主的药掏空了身子,呕血实乃正常,只要照着臣拟的药方进药,定能无虞。”
第240章
我必须死?
将话题引到嘉禾身上,梁文帝心中的怒气再次翻涌,又呕出了一口血。
“贱人,朕待她不薄,她竟敢下毒谋害朕,将人提到勤政殿,朕要亲自审她!。”
云暮忙起身扶住梁文帝,苦口婆心道:“皇上,眼下您不宜动怒,有什么要做的交代微臣就是。”
言辞切切,忠心一片,演得云暮自个儿都快要信了。
润州之事已经往梁文帝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嘉禾,没他的吩咐,云暮并未让人对嘉禾定动刑,是以嘉禾到勤政殿时,也不过是憔悴了几分。
他如今呕血不止,大限恐至,罪魁祸首却一如当日,想到对方顶着和那人相似的脸哄他喝下那一碗碗养生汤,梁文帝怒不可遏。
云暮在一旁提醒道:“皇上,不可动怒。”
梁文帝才堪堪压下怒气,但他还是心存妄想:“谁指使你下的毒?”
嘉禾轻蔑一笑,“无人指使,此时乃妾一人所为。父王让妾来大梁觅一良婿,而你却因这张脸强迫妾委身于你。你的年纪和妾的父王一般大,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日,让我无比恶心。”
梁文帝呼吸急促,许是因为这几日的调养,他并未当场气昏,指着嘉禾“你”了半天。
“皇上,秦王求见。”
梁文帝还因余炳仁的事恼他,眼下又当他是来给嘉禾求情的,怒道:“让他在外边等着!”
吕梁道:“秦王殿下带
了人,说是和嘉禾公主有关。”
梁文帝道:“宣。”他倒要看看沈聿明想干什么。
几人被沈聿明押进了勤政殿,“父皇,这几个是东胡安插在京城的暗探,嘉禾公主的药材和药方皆是出于他们之手。儿臣盯了他们数日,这才将人全部抓获。”
他命吕梁拿下他们口中的布条。
“此人名叫胡安生,乃探子的头目……”
胡安生自知今日必死无疑,试图将沈聿明也拉下水。
“王爷,下毒之事您并非不知,皇上能有今日,也是拜你所赐。”
沈聿明丝毫不见慌张,他镇定自若地拿出一张方子:“那日你是来过秦王府,府中亦有人证,然你所说的并非下毒一事,而是来献药方。”
云暮上前接过药方,递给梁文帝。
沈聿明继续道:“昔日有贼人欲借米囊花谋害父皇,幸得云将军识破诡计,这才灭了你们在京城和江南的据点。”
“今日你们想再以同样的伎俩谋害父皇,本王身为人子,怎能任由旁人谋害君父?于是扣下药方,劝你不要如此行事。”
沈聿明的声音忽然拔高:“而你,表面应承,背后却让公主下毒,父皇才倒下,东胡和大梁的战事便起,可见东胡早有谋划。”
他颠倒黑白的话将胡安生气个半死,但两人是在书房内密谋,如今他们说什么都查无对证,梁文帝已然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