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288)
梁文帝抓紧了手下的锦被,“当真?去宣太医!”
吕梁应了一声,经过那太监身边时,对方颇为得意地看了他。
连同药方被送来的,是云暮被罢官和没收家产的圣旨。
云暮拿着圣旨,冷眼看着侍卫将云府翻了个底朝天。
五个大箱子摆在正厅前,其中四个装的都是书,面前正和她大眼瞪小眼的人依旧是上次来搜府的侍卫长。
“云大人,趁属下还愿意称您一声大人,您直接告知府中余下的家财在何处吧,事情闹大了于你的名声不好。”
云暮轻笑了一声,“名声?我何曾有过这种东西?”
“今年西北西南两地战乱,朝廷向百姓补征赋税,百姓家中本就没有多少余粮,可官府并不通融,百姓只好砸锅卖铁凑钱凑粮补齐税款。”
云暮立在廊下,定定看着面前,像是要穿过重重高墙落在远处:“入冬不过两月,京城里外饿死冻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侍卫长日日在宫中,如何能知?就算他知晓,也不会多施舍几眼。在他看来,这些是他们必须受的。否则东胡和西南诸国的铁骑踏入大梁,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只会死得更惨。
旁边的人就不出声,云暮摇头苦笑,直接揭穿了他:“你不知道,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你这侍卫长,也做到头了。”
侍卫长从布政坊出来,也因此关系,不过三年便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了掌管宫中千余名金吾卫的侍卫长,他自认为不比云暮差,却苦苦得不到升迁。
如今还要被云暮如此点评,他恼怒道:“我是做到头了,可你也做到头了。如今我还是侍卫长,而你,很快就连这座宅子都保不下了。”
逞了口舌之快,侍卫长心中很是舒坦,只是云暮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让他更怒了。
他冷声道:“请吧,云大人。”
云暮指着装着书的木箱道;“这些书,我要带走。”
侍卫长自以为拿捏住了云暮,他道:“书也是家产的一部分,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书可自行带走。”
“我看谁敢!”
侍卫长喝了一声,转头一看,发现是沈聿明,当即躬身行礼。
“属下不知是王爷,多有冒犯,望王爷恕罪。”
沈聿明掠过他直接朝云暮走去,“昔日本王承云大人的恩尚得平安抵京,又得云大人相助,在京中有落脚之地,云大人若不嫌弃,可搬回那处宅子。”
云暮拒绝了他:“多谢王爷好意,就不劳烦王爷了,王爷还是离小人远些,免得无辜受牵连。”
沈聿明看向侍卫长,道:“你还要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搜查吗?”
第262章
前往润州
“你搬去从前的云府,岂不是更惹眼?”
云暮对此倒是无所谓,“名下的家产皆被收了去,我一个无处容身的可怜人住进师父多年前购买的宅邸也无可厚非。”
“我再将那做宅邸过回你名下。”沈聿明当即就要叫文竹调头去京兆尹。
云暮按住他,“不可,即便他们怀疑,也没有证据,奈不了我何。眼下重要的是润州和西南的战事。朝廷迟迟不拨粮,那些粮撑不了多久。”
云暮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不若我送粮草去润州如何?”
沈聿明立即道:“不如何,本王不允,军粮自有人押送,用不上你。”
云暮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她前几日便用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买了许多粮,又以赈灾的名义尽数捐了出去,灾民那边吃不完,不若让她送往润州。
梁文帝死期将近,保不齐有人想要将罪名扣在她头上,倒是她只需要一个战死沙场的名头就能金蝉脱壳。
沈聿明不知她的意图,若是知晓,更是不肯放人,他晃着云暮的手道:“今儿被父皇骂了,他们都欺负我,你就留在京中帮帮我吧,我能护你无虞。”
他的话真假参半,若不是云暮知晓他对朝堂的掌控,差点就要信了,可也知沈聿明不会轻易让她离京,她只好假意应下。
云暮早知有今日这一遭,早早就命人将房子收拾出来了,匾额上的“入云居”三个大字是云暮亲自题的。
头一次拿出了当年辛百草让她捎进京的文书,不想竟掉出了一封信。
“小暮,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朝廷容不下你,就回江南吧,师父在江南给你建一座一模一样的宅子。”
云暮抚着文书上的辛百草三字,有些出神。
师父将这座宅子赠予她作为生日贺礼,却不肯过到她名下,起初她只当辛百草怕惹人生疑,今日才算明白了他的苦心。原来,他早就料到这一步了。
昨夜又收到了满满一罐的赤焰虫,云暮心里越发认定是她师父所为。师父作为神医,偶尔只需一眼,就能知晓对方得了何病。
那段时日,她不仅通体生寒,还让师父和她一道研制药物,虽名义上是为了调查京中百姓爆体而亡之事,
但所用药材皆不同。
或许在那个时候,师父就已经起了疑心。西南一直没有辛百草的消息,她心中焦虑万分,还给俞白写了好几封信,然对方只回了两次,回回都是只有四个字:并无消息。
她知对方行军事急,鲜少打扰,但还是有些生气。她的人在长平侯府替他提心吊胆地扮着世子,他却全然忘了应承她的事。
而这两次送来的赤焰虫总算安了她的心。
一连三日,沈聿明日日都来入云居寻她,见她再无出走的想法,终于安心对付七皇子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