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289)
这日,一缕金光划过昏暗的云层,洒在宫中那一排排明黄色的砖瓦上,刺得人眯起双目。
沈聿明下马车时趔趄了一下,想到云暮安然的睡颜,他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几乎是沈聿明才出了入云居的门,云暮就已经梳洗完毕。算着他到皇宫的时间,云暮就动身前往城门。
她的人已经带着粮草在十里外侯着了,云暮回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在心中对沈聿明说了句对不住后,手中马鞭一扬,朝润州的方向飞驰。
这两日朝中事多,七皇子屡次想在沈聿明身边安插探子,又想从他手里夺人。
得知云暮被罢官后,当日云将军长云将军短的人恨不得和她一刀两断,可谓是凉薄,这样的人如何能服众?
梁文帝没多久就该殡天,她不准吕梁再给梁文帝下药,又找好了替死鬼,梁文帝还能撑到她抵达润州,是以云暮并不担心沈聿明。
等对方去了入云居,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即便是想将她捉回京城也绝非易事。
沈聿明下了朝匆匆往入云居赶,他的心慌了一早上,还差点被七皇子的话绕了进去,没能亲眼看到云暮在,他始终不放心。
“王爷,好像有些不对。”
沈聿明猛然掀开车帘。搬来此处后,云暮遣了一批小厮,但门房依旧留着,眼下入云居大门紧闭,门房亦不知所踪。
没等马车停稳,沈聿明已经跳下了马车,面前便是人来人往的街巷,此刻他顾不上什么避不避嫌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拍打着门,“来人,开门。”
无人应答,门后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响起,沈聿明心中的不安越发大,他抽出文竹腰间的剑,插入门缝,手腕上抬。
门栓落地,大门被其从外踹开。
沈聿明大步地朝正厅走去,空无一人,紧接着越过游廊,进了后院,依旧是没人。
卧房里,今早还笑着哄他说会等他归家一道用午膳的人已经没了影,床上空荡荡的,甚至连锦被都被收了起来。
她怎么能一次次骗他?她怎么忍心骗他?
沈聿明双目变得通红,他紧紧攥着拳头,吩咐文竹:“你带人去追,务必把人带回来。”
带回来,锁在王府,让谁都找不到。
云暮一天都没敢停,运着粮草的车子走得太慢,她不敢等,就只带了砚石先行前往润州,将他们甩了好长一段路。
直至城门大关,云暮终于舒了一口气,带着砚石连夜往下一个城镇赶去。
“再忍两日,等沈聿明的人赶不上后,再歇久一些。”
“是。”
砚石爱莫能助地回望了一眼,他虽有心想知会沈聿明,但这事关他家大人的命,他不敢亦不会将大人的行踪告知。
原本计划半个月的路程,两人只用了十日便到了。
抵达润州那日,云暮并未见到余炳仁,粮草未到,她亦不着急。
润州和京城相隔甚远,润州的百姓虽也听说过她的恶名,也见过她的“画像”,任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个面带沧桑的清秀小生竟会是那个青面獠牙的云暮。
她掏出一锭银子,“两间上房,再送两份饭菜。”
润州大乱后,人人都恨不得逃离,已经鲜少有人住客栈了,小二乐呵呵地把人往楼上引。
“客官,这边请。”
“掌柜的,住店。”
第263章
不干了,回江南
云暮在润州住了三日,这才给余炳仁去了一封信,当日傍晚,余炳仁就出现在了客栈。
“云将军,您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要事吩咐?”
云暮给他倒了杯茶,道:“余将军,不用紧张,如今云某不过一介布衣,当不起你的这声将军。”
“这……”
京中的消息还未传到润州,余炳仁自是不知,他拿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云暮端起茶杯,与余炳仁的轻轻一碰,赔罪道:“粮草一事,是云某失察,差点害了润州的将士。”
此事并非云暮所为,余炳仁哪会怪罪到他头上,他道:“此事乃奸佞小人所为,与将军无关,只是不只皇上如何处置他们?”
云暮道:“裴然约莫是能保下一命,但也不会官复原职。”
当日捉拿胡人,便是得了余炳仁的帮助,他自然知晓裴然及其背后的人才知真正和东胡勾结的真凶。
闻言,他怒不可遏:“人物证确凿,皇上为何还要保他?若不是手底下的人察觉不对,润州早就没了,皇上糊涂啊!”
私库一事被掩得很好,账册也全被烧个精光,梁文帝本想将裴然一起处死,但那日裴然年迈的老父亲进了一趟宫,再出来,梁文帝就改了口。
命是保下了,然多年的家产被抄了个精光。
她离京时,裴然尚在狱中,如今是何情形她就不得而知了。
余炳仁长叹了一声,胡乱揉了一把脸。
云暮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虽抄了云府和裴府,但却没抄出多少东西。”
一个皇帝宠臣,一个户部尚书,家里没抄出多少东西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暮继续道:“被罢官前,我将云暮的家财都散了,购了一批粮,以赠予的名义捐给了京外无食过冬的百姓,过几日也会有一批粮抵达润州。”
“西南西北战事吃紧,国库撑不了多久,得速战速决。”
余炳仁的不以为意转为了凝重,他当即就要单膝跪在地上谢过云暮。
“多谢云将军。”
云暮忙把人拦住,“都是为了大梁,那些银钱与其近来他们的口袋,不如花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