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卿君色(5)
“是嘛,证人是谁,如今何在?”
李北吞吞吐吐,说不出一个名字。大梁明令禁止官员嫖娼招妓,他昨夜宿在迎春楼,这事可不敢说给云暮。
他身后的门子见状,附耳说了一句,李北得意地抚了抚须:“云大人,据下官所知,那凶器已不见踪影。”
云暮笑而不语,手臂轻轻一挥,血迹斑斑的匕首咚的一声钉在案上,刀柄的‘李’字正对着李北。
没管摔倒在地的李北,云暮居高临下地看着衙役,冷声道:“李知县有杀死王大勇之嫌,理当避嫌,此案自今日起移交本官,尔等可有异议?”
衙役俯首,唯唯诺诺,哪敢说半个不字?
云暮行事狠辣,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能止小儿夜啼。别说让知县避嫌,他就算当场把知县杀了,再把罪名扣在知县头上,帝后知道了也只会夸他断案如神,当世狄公。
云暮满意勾唇:“李北和李明都有杀人之嫌,暂且收押在监牢。”
说完,她偏头看向身后的门子:“这个奸人,就地正法。”
蒋其把人丢到堂下,一剑封喉。
云暮正翻看着李北屈打成招的供词,一个衙役匆匆闯进:“林大人,城北的杨柳胡同发现了……”
见台上坐的是云暮后,话头生生止住,“小的见过云大人。”
云暮嗯了一声:“在杨柳胡同发现了什么?”
衙役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说。
云暮知晓,这些人在涿州当地头蛇惯了,天高皇帝远,又见她只带了五个人,自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手略抬,抚过令签,下一瞬,令签贴着衙役的耳边插在门柱上。
衙役两股颤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鼻尖隐约能闻到一丝血腥气:“大人饶命,小人在杨柳胡同那边发现了王大勇的租赁的马车,还……还有人看到王大勇进了风月居。”
云暮不动声色地往蒋其手里塞了一样东西,低声吩咐∶“你带着几个人去审李明,我带人过去瞧瞧。”
……
杨柳胡同大多都是富商和卢家的别院,王大勇的马车停在离风月居不远的林子里,此地不常有人来,但里面的东西还是被洗劫一空,就连垫的褥子也没了踪影 。
那个自称看见王大勇进了风月居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大人,约莫是子时,我正送贵人归家,回家时想抄个近道,行至后门时,正王大勇悄悄开了后门进了风月居。”
云暮顺着脚印往外走:“你怎知那人就是王大勇?”
这人说道:“风月居不管正门后门都挂着五盏灯笼,亮堂得很,草民当时正好驱车到后门,瞧得更加真切了。”
陈源边记边问:“何人能证明你说的话?”
他思索了片刻才道:“卢家的那个叫贾吉的车夫,我当时同他说了几句话。”
云暮点点头:“记下,去找人。”
在周围排查了一遍,云暮回到风月居门前,看着和卢府风格如出一辙的匾额,问道:“此处可是卢家的宅院?”
陈源回道:“正是,两年前建好的,卢少爷每个月总会在风月居宴请好友。”
又是两年前。
云暮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源,在城南之时,此子不遗毫发,如今又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些,当真是巧合?
陈源则坦荡回望。
她敛住心神,翻身上了马:“回去吧。”
缰绳抖,马鞭落,马蹄声响,尘土扬。
沈聿明凝眸望去,遥见一人策马前来,行至眼前,正要落下的马鞭有过一瞬间的停滞。
和夜晚的热闹不同,白天的迎春楼门前冷落鞍马稀。秋风萧瑟,泛黄的枯叶在空中打转,又轻飘飘地落在门前。
云暮只看了一眼,马鞭便再次落下。
府衙外,一辆低调却尽显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口,堪堪留了条缝,仅容一人穿行。
云暮翻身下马,脚尖勾起一粒石子,鞭柄轻敲,石子落在马臀上,马儿吃痛,扬起蹄子往前奔去,车夫骂骂咧咧地追在后头。
云暮掸了掸衣服,朗声道∶“人们常道,好狗不挡道,不曾想家主府上的马儿也深谙此道。”
卢宏面上恭敬行礼,心中却啐了一口,因着腰间那枚天子令,每每见了面都要对这阉人行礼,没得叫人恶心。
“知县大人这几年夙夜在公,你今日把杀害王大勇的罪名安在他头上,还把人下了狱,这不是寒了涿州百姓的心吗?”
卢宏虽久不居高位,可卢家毕竟是世家,不乏人追捧,这几年卢家再得重用,卢宏更是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在他的地盘,屡屡被云暮挑衅,他自是不能忍,语气亦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云暮好言好语:“家主,知县说不出那晚的下落,况且物证上的‘李’字做不得假,没理由只关李明一人。”
卢宏见他油盐不进,怒道:“他是涿州的父母官,他能杀人吗?”
云暮蓦地笑了:“李北不能,或许家主您的儿子卢靖能?”
第5章
李氏肉铺
牵扯到卢靖,冷意瞬间附上卢宏的脸,质问:“云大人这事何意?”
“没什么,只是王大勇死的当晚,有人见过他进了风月居。”
云暮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卢宏的脑子里炸开了花,他也不再管李北,匆匆离去。
等卢宏赶到迎春楼时,卢靖早就被云暮的人抓到县衙了,他又折回了县衙:“云暮,我儿不可能杀人,你快把人放了。”
云暮好言相劝:“不过是问几句话罢了,若真与他无关,本官自会放他回去,家主先请回吧,您多耽误本官一刻钟,卢靖就会在牢房里多待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