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27)
她赶紧起身与荆从拜了拜,道:“多谢道长,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临走不忘向一边歪靠着的徐枳也递了个“多谢”的眼色,徐枳也看了直想笑。
哪里来的这么欢脱没心机的小娘子。
见身影渐行渐远,徐枳也道:“师父,她那咒印我也探过,不是熟悉的妖气,可是巨蟒现世,我实在担心。”
“不用过于忧虑,明日我着你师姐去查,恐怕要费些功夫。”荆从道。
徐枳也突然间想起来还有一事,他道:“对了师父,人有可能夺了妖的舍吗?我观乔娘子的生辰八字,乃是‘偷命’的命格,加之两次三番在她身上探出妖气,我担心……”
荆从捻了捻胡须,道:“夺舍续命之术,乃是几百年前已经陨落的神族的命赋,此术理千枝百节,衍生出来的术法更是变化多端。
很多不学无术的道修甚至说不清妖邪附体和夺舍之术的区别,若是要再去探究这夺舍究竟是异魂入体还是一体多魂,人有无可能夺了妖邪的舍,恐怕更难有人能说得清。”
徐枳也原本歪坐在桌上,好没正形,听荆从说到这别人不感兴趣的道修伦理,他反倒来了兴致,道:“我知道啊师父,师父你来考考我!”
他的意思是要他师父将刚才的话变作考题来问题,打小他就这脾气,若是不依他,他能缠上人半天,荆从只能依着他。
“那为师考考你,何为附体,何为夺舍?”说罢荆从就不理睬他,自顾自地喝茶去了。
徐枳也道:“附体乃是妖邪临时掌控人的躯壳,当作傀儡,附体的时间不能长,长了妖力衰弱,找不到命门,便会困死在人体内。夺舍不同,乃是妖物主动剥离魂体,种入人的命盘当中,两魂相交相缠,因着机缘不同,融合程度也会不同,故而没人能说得清,夺舍究竟是谁夺了谁的舍。”
“嗯,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好徒儿。”荆从敷衍道。
“话说回来,师父,那咱们就放任不管么?妖的魂体若是还在,它有心藏匿,令道修不能察觉,恐怕后患无穷。”徐枳也忧心道。
荆从道:“刀剑本身无功无过,功过皆在用刀之人,你怕什么?你亦不用将人家逼得这么紧,静观其变即可。”
“师父,冤枉,我可是在她手里吃了两回亏。”徐枳也赔笑道。
第14章
魇童从玄都观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待……
从玄都观出来,一路畅通无阻,待到退了租赁的马车,回到逐影斋已是月升中天。
乔苑珠这几日闹缺了觉,今日又起了个大早,爬了一整日的山,眼下觉得头重脚轻,眼皮挂不住,匆匆洗漱便上床睡下。
衾被早被阿青熏过香,淡淡的玉兰花味此刻有安神的效果。屋中没了小婴儿团子吵闹叫嚷,一下子安静了好多,渐渐地,她直觉浑身越来越沉,像是堕入了一片棉花田里,舒适又安心,再接着便沉静地陷入一片混沌当中。
都说梦是白日的所思所想,乔苑珠惯来梦见的都是公主府的那场大火,今日却不同,那片混沌将她如纸鸢卷起,从火光冲天的院门里,卷到了白茫茫一片中。模糊的影像开始变得清晰,连那种睡梦当中不该有的寒冷刺骨之意都格外清晰。
忽然,她眼前亮了一下,再睁开眼是漫天飞雪和粉雪盖世,透骨的寒冷从脚底蔓延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低头看下去,果然,鞋子破了好大个洞,露出来的脚指
头已经冻得通红,她尝试着动了动,没什么反应。
好在还能迈得动腿。举目四望,商铺家舍门窗皆紧闭,四下空寂无人,盖满白雪的无人街头,只有一顶花青小轿很是乍眼。大雪天出门的富贵人家夫人,正要去城外的三清寺。
眼瞧着那夫人年纪不大,头发盘得端端正正,皮肤白皙水嫩,面带红晕,一双嫩如水葱的手轻轻抚在尚平坦的肚子上。小轿抬着,身边紧跟着个老嬷嬷,又是盖被,又是递手炉。
乔苑珠已是三日不曾进食,那轿中的夫人是她今日唯一的机会。没作踌躇,正当她鼓起勇气迎上去时,却见那轿夫步子远离她偏了偏。乔苑珠有些慌,错过这次,后面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了。
顾不得许多了,乔苑珠快步跑到矫前将轿夫拦了,在老嬷嬷骂出口之前,咚得一声跪下,双手扶额拜了三拜。
“夫人此番喜得贵子,乃是天上龙儿转世,携福禄寿喜四大气运而来,是为报恩。”
“夫人前世今生定都是慈善之人,夫人救人就世,往后,是要飞升的气韵。”
“……”
说了好半天多子多福的吉祥话,又手舞足蹈给夫人祈了个福,不知是本身就高兴还是被她的三言两语逗开心了,夫人在轿中笑出声来,一双葱白的手伸出轿帘来晃了晃,那侍立在旁的嬷嬷便立刻会意,从手提的食盒里拿了馒头和点心交到她手中,又叫她让开些,他们还要赶路。
乔苑珠躬身接过,又立刻跪下拜了三拜。眼见小轿走远了,她才手握一块点心囫囵啃起来,又将剩下的馒头塞进怀中,急步走进一旁的小巷。
小巷白墙黑瓦,七拐八绕,迷宫似的,乔苑珠需得穿过这处小巷才能去往落脚的窝棚。不知是多年流落街头养成的戒备习惯,还是提前预知了危险,她只觉得心咚咚跳个不停,那种天降甘霖之后不知何时又会雨停再逢干旱的不安将她的咽喉扼紧。
埋头正走着,突然前头闪出几个高大的身形,乞丐模样,看起来全都比她大出好几岁,手中还各自提着棍子,虎视眈眈,正盯着她怀中的馒头和点心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