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72)
还有几个一齐朝薛夫人砸过去,薛夫人避之不及,吓得跌倒在地,瓦罐儿里头的秽物尽数泼了她一身,又腥又臭,身旁的小厮丫头连同挨得近的亲友都三步并作两步,掩鼻躲开去。
女人哪里给众人反应的时间,怒叫
着冲向混乱的人群里,扒开几个人,精准地找到季二,扯着他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牙口又准又狠,竟然真的咬掉了季二半只耳朵!
季二当即疼得倒地哭叫,鲜血混着狗血染红了他半边衣裳。
薛夫人见状哪里还管得了身上的秽物,迈着有些蹒跚的步子朝季二奔过去。
“我的儿!来人呐!叫郎中来!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
“还我姐姐!还我姐姐!”疯女人还在到处攀咬。
许多宾客吓得都跑出堂去,小厮丫鬟齐齐上阵想要抓住那女人,不料女人身形轻快如兔,东窜西跳,一时之间也没人能擒住。
原本站在季二一旁的新娘子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扯开盖头求饶:“夫人!求你,那是我姐姐,姐姐她病了,经不起他们那么折腾,求夫人饶她这一次!”
薛夫人哪里肯放过,正待她欲发作之时,先前唱词的嬷嬷急急跑到她身边,苦心耳语:“夫人,此事万万宣扬不得,若是传出去,季府的名声生意恐怕要元气大伤!
现如今季府经不起折腾啊!上上策还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喜事办完!”
薛夫人闻言,咬碎的牙往肚子里头咽,将怒气忍下去,剩得了一句——
“看看你姐姐做的好事!”
“夫人,我姐姐是因着我的婚事才发了疯的,让我去劝她,她会听的!”新娘子哭求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薛夫人讶然。
瞧了瞧堂中,眼下疯女人还在左右追着在场的宾客,薛夫人实在无奈,只得挥了挥手,示意一众小厮丫鬟都先退下,让季二的新妇过去。
新娘子闻言,也顾不得体面,连忙撩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将那疯女人拦住。
果然,新娘子一走近,那疯女人就安静下来了,乖站在原地,温顺地等着新娘子过去摸摸她的头,又用脸颊蹭她,口中连连喊着:“好姐姐,姐姐,跟我回去。”
徐枳也分明见到新娘子满眼苦涩,嘴角微动,说了句——傻子,你为何要来?
季二还在地上打滚,那头薛夫人心都要碎了,喊着“我的儿哟!”
在旁的小厮怯弱地问:“夫人,这结亲仪式?”
“蠢东西!还管什么结亲仪式!将新娘子都给送到房里去!先去叫郎中来!”老嬷嬷接过话茬,将一应事物都安排妥当,又妥帖地请了宾客都先去各院更衣休息。
晚宴照旧!
-
“阿也,方才你可听见了?那两个女子,都叫对方‘姐姐’,这是个什么道理?
还有,季家老二的新娘子还与那薛夫人说了句什么‘因为我的婚事,我姐姐才变成这样的’,被我听见了,你说,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二人此时正在季府的廊庑里头闲逛,沈岳君是个闲散的,将折扇敛了,在手中敲啊敲。
徐枳也心中怒气尚未消,此时正捻着一朵花在宣泄,末了道:“好一个季府……”
沈岳君不明白他这句好一个季府究竟是在说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又都叫对方一声姐姐的女子,还是在说乔苑珠,但他心中默认徐枳也就是在点他乔苑珠的事儿呢,道了句:“眼下乔娘子定是被送去了洞房。”
说到此处,徐枳也睨了他一眼,他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还是接着道:“你若是想要抢亲,得赶在晚宴众人都在席上,那季家老大还没回去之时。”说着还将折扇在指尖转了一圈儿,稳当地落回了掌中。
徐枳也没有理会他,只将最后一片瓣扯去,瞬凝腕力,将花枝化作一羽箭,翻腕甩出,直扎进了柱子里,随后阔步向前走去。
-
外头似乎又热闹喜庆如初了。
乔苑珠先是听到有丫鬟在外头议论,晚宴照旧,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锣鼓鞭炮声,周遭的人都退去,整个屋子陷入冷寂,静得像堕入一场噩梦里。
整整一日了,不知此时阿青如何。
她又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已经有四指有知觉了,她心中大喜,可随后又失落下去,因为她发现,她想抬腕,却还是不能。
可是有四指能动,足以让闲闲出去一趟了,今日章道长也在席间,若是让闲闲传出话去,道长定能来解救她于水火。
可是她尚且还口不能言,要如何传出只言片语去……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快要火烧眉毛,只能赌一把道长聪颖绝伦,应当能懂……吧。
若是连道长都不明白,私以为她将闲闲送回去陪他玩儿,那她就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
乔苑珠以四指作诀,催动闲闲从袖中飞出,闲闲绕在她嘴边好一阵,似乎在等她传话,可许久等不来,像是突然通了灵智一般,头也不回旋身飞了出去。
约莫是两柱香过去了,乔苑珠坐在床沿边有些微喘,一层薄汗覆在她的额和鬓间,僵直的身体令她再难支撑住,歪靠在床柱边,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平日里耽于健体,现如今吃了大亏才晓得后悔。
又是两柱香了,闲闲还未回来。
莫不是道长真的不明白她是被人暗算,又或是道长先前在堂中根本没有看到她,眼下闲闲飞过去找他,他只当是她将小虫子放出去陪他玩儿的!
直呼自己倒霉之时,她突然听见隔壁传过来对话的声音,说话的内容断断续续,她听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