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小道姑乱我道心·逐影斋(90)
阿青有些心惊,焦急地接着问道:“那勐往村里的人呢?”
挑货郎见她有些慌了,连忙安慰道:“人不知道,勐往村淹了,整座村子都被冲到了勐渡河中央,那勐渡河险,谁还敢过去?只能远远看着个影儿。当初我们村嫁到勐往村的姑娘们也早就跟家里没了音信,咱们村里好几户都立了衣冠冢,只当她们都死了。”
阿青听完脚站不住,乔苑珠连忙将她搀扶到树底下的巨石上靠坐着。那挑货郎见到阿青一脸悲痛,心中也有些不忍,三两步跑回去捡了先前逃命落下的货,从里头挑了个皱皱巴巴的饼递到阿青手中,又道:“我们也是猜测,这么多年没人再跟勐往村有联系,至于上头的人还在不在谁也不知道,若是你们当真要去,我便给你们指路。”
阿青泪光闪烁,道:“老伯,我是勐往村的孩子,我想上去找我爷娘,还有阿兄。”
挑货郎拍拍她的背,道:“说起来,原也有胆子大的,在勐往村被淹了之后还想过去一探究竟,可是就算下去了悬崖,还有条大河横着,那浪高得,能拍死人,也就劝退了许多人。”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原先去勐往村的路被封了,你们要去,就走那山后头的小道,一路寻着人踏过的痕迹往下,路走一半,在右手边的崖壁上有个小木屋,去找那个瞎眼的船夫,叫他送你们到河中央去。”
挑货郎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路不好走,就回来,你有这份儿孝心,你爷娘和阿兄也怪不上你。”
挑货郎走后,阿青将话一五一十都转述给了乔苑珠听,乔苑珠心下觉得,这淹了勐往村的浪蹊跷,寻常人都过不去河了,有为何还有个船夫住在峭壁上。
眼下线索全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下悬崖的路实在称不上是一条路,全都没在树丛里,只能隐约看见个痕迹,有时候还会踩空,因为两阶高度差距太大,险些直接栽下去,两人一路无言。
行至半途,太阳往西边儿靠近了许多,终于见到了悬崖上吊着的小木屋。
那木屋仅凭一个硕大的铁钩吊着顶,脚下不着地,风一吹晃得十分厉害,悬崖壁上的小道离那木屋的坎都还有一小步的距离,就着空档往下看,人的腿都要吓软,若是月黑风高,岂不是想死就是一
步的事。
乔苑珠有些恐高,都到了小木屋面前了,说什么都跨不出那一步,加之小木屋被风吹得还在摇,她就更不敢了,好在阿青小时候在此处生活过,爬高下低都是家常便饭,遂由阿青去敲门。
阿青敲了半天,不见有人回应,遂围着小木屋外一人宽的平台转了一圈儿,忽而听得她大叫。
“娘子,你快来看!”阿青惊叫。
阿青懂分寸,且跟了她多年,绝不是个随便大惊小怪的性子,乔苑珠深知那头有异,咬咬牙,闭着眼,一步从万丈悬崖跨过去了。
乔苑珠未等到心境平复,便快速去到阿青那头,刚转过转角,首先是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接着一面被血糊满的墙出现在她眼前。
那血糊的墙并不是胡乱随性画的。
上头用血写满了不知名的符号,那些符号也不是随意摆放,而是按照一定规律排列归置,最终形成一个更大的不明含义的符号,而这种符号通常都是一种阵法,至于是驱邪的阵法,还是作祟的阵法,那便不得而知。
乔苑珠还在仔细观察血墙上面的符号,思考着要不要记下来让闲闲传回去让章道长看看,忽然又想起自己离开时的那个态度,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她没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一颗心被人生生攥紧,说不清道不明,总之是令人不悦的感觉。
就在她跟阿青还在沉思之时,突然间一张骨骼分明、沟壑纵横的脸伸到她们面前,那张脸上已经分辨不出眼睛的位置,只剩下鼻子和嘴,再加上血墙的映衬,显得十分恐怖诡谲。
阿青大叫一声,将乔苑珠拉到身后,哆哆嗦嗦地道:“你是谁?”
那人听见声音,确定是有人,才从转角走出来,嗓音沙哑,道:“哪里来的小畜生,上我的地盘儿来撒野?”
来人是个三四十的中年人,因为没了眼睛,手中拄了根拐,身型佝偻,瘦可见骨,因为常年生活在这风吹雨淋的地方,皮肤十分干枯,看起来要比他实际的年龄还要老几岁,虽说出口还是方言,但是口音没有先前的挑货郎重,故而乔苑珠也听得懂。
阿青听不得他口出狂言,道:“嘴巴放干净点,你这里又没锁门,又没写生人勿近,闻到你这儿有血味儿才过来瞧瞧,我们还没追究你是做什么的呢?”
那人重锤了一下手中的拐杖,震得小木屋地板狠狠晃动了一下,道:“哼!寻常人谁会来这儿,既然找到这儿,就是寻船夫,你还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阿青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船夫,在自己住的地方做这种血腥诡谲的东西,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乔苑珠见二人对峙不下,只得出来打圆场:“大哥莫怪,我们的确是来寻船夫的,只是实在是被这面墙吓到了,腿软,这才一时没走开。”
那人不愿意与乔苑珠二人纠缠,口中碎碎念着往屋前走去,乔苑珠给阿青递了个眼神,俩人一起跟着船夫进了屋。
船夫的屋子里只有一盏马灯,十分昏暗,另外还有一张破烂又潮湿的小床十分扎眼,除此之外,便是满屋的血符纸令乔苑珠在意。
船夫没阻止她们俩进屋,兀自找了小马扎坐着,道:“最近去不了勐往村,两位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