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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136)

作者: 术塑 阅读记录

乔神父的语言非常风趣幽默,富有文学气息,措辞与引用都能看出他在文学方面造诣颇深。这的确像是一个热爱家庭的老绅士所能写出来的文字,倘若姜芜没有被他用魔法威胁性命的话,恐怕她会对这位老先生产生许多的好感。

然而她已经了解了乔对于那些青少年的态度——这给予了姜芜非常大的割裂感。仿若一位实验员,剖开青蛙之后下班与妻子打电话说甜蜜的话,手上实验品的血都还没有擦干净,便已然能够倾吐自己的思念与爱情的火热。只是这受剖的青蛙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他们甚至尚且没有成年,会呼吸,会说话,会思考,鲜活的、与乔自身别无二致的人类。

……姜芜将乔的信收了回去,封好,捏了捏自己的额心。

她倦怠地躺回了卧室,对眼前的状况感到疲惫迷茫。倘若裁决者所说的那个“不可交互”的禁咒一直成立,那么她与他能够真正产生联系的时间便不过只有人们前来领取和发送信件的短短几分钟,而其他时刻,她是远离监狱中心的螺丝钉,需要实施自己的职责。

……何况裁决者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骗了。

她在思考之中睡去了。而同一时刻,裁决者终于从草丛中起来。他将黏在皮肤上凝结的血块一点一点扯下来,步履艰难地走向了教堂之中。

没有人,没有灯。死寂如同湖泊。裁决者抬头看向隐没在黑夜之中的女神像,跪倒在地,轻声吟诵。他闭上了双眼,姿态及其虔诚。

他说:“感谢您,您将她又赐给了我。这就是神迹么?”

第83章

裁决者背对着栏杆,坐在……

排着队领取信件的人们如同昨日一样。这应当是此地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固定流程。

姜芜麻木地将信件派发给人们,看着他们脸上各异的表情,直到队伍来到末尾,裁决者出现,静默地看着她。

他脖颈上的伤口用纱布粗糙地包裹着,不过包裹得未免太过随意,割口的末端都从纱布下探出一点红痕来,想来起不了多少疗愈的作用。

裁决者的面色冷漠又疏离,面对姜芜这位信使时与其他的少年们的态度并没有任何分别,仿佛昨晚他们之间的交流从未发生过。

他似乎笃定了自己不会收到任何来信,因此等队伍排到他时还没等姜芜说话,他便作势要离开的样子。

“五十号。”姜芜喊住他。

裁决者转过身来,向她投一个问询的眼神。神情仍然是漠然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有你的来信。”姜芜说道,她从五十号的信箱里取出了那封信——实际上就是她自己写的。不过此时此刻姜芜也不得不装作自己只是负责中转的信使邮差。

裁决者略微睁大了眼睛,看到封皮上那端正的、却在笔画的末尾旁逸斜出一点无意义的弯钩的收件人名。他抬起头来,向姜芜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容,随即拿着信转身离开了。

按照一日的流程,姜芜关上房间的门去吃饭,并隔着单向的玻璃墙看着一墙之隔的裁决者。

裁决者一边阅读一边进食,颇有食不知味的样子。姜芜在心中想: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生活习惯。还没等姜芜在心中再发表什么对未成年人生活习惯做出点评的大论,不过短短几分钟,异变横生。

不知道裁决者是否读完那封信。一位健壮的少年在进食完毕去递交餐盘的时候路过他的桌旁,居高临下地随意抽走了他手中的纸张。

裁决者只错愕了一瞬,便愤怒地谈起头来,向那掠夺者说了几句什么。姜芜听不到对面居室的任何声音,却仍然能够从裁决者的脸色看出他心情的极度不愉快。

那掠夺的少年看见裁

决者的样子,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他的体格与裁决者相比不可谓是不庞大,倘若说裁决者瘦弱得如同一个鬼魂,模糊了身上性别的概念,那么此人则肌肉丰满健壮,简直像是某种猛兽。

他将餐盘随意放在了裁决者面前的桌子上,堆叠在裁决者的饭菜上——这一行为无疑是一种轻蔑,也污染了裁决者还没有用完的食物。然后在一室安宁之中,他一拳将裁决者打倒在地。

少年羸弱的身躯在桌椅间磕碰,相撞之处便顿时膨胀出鼓包。裁决者却并不露出吃痛的软弱情态,只是恶狠狠地、仇恨地看着眼前的施暴者,丝毫没有驯从之意。

对方显然被他的表情激怒了,抬脚踩了裁决者手脚,才冷哼一声,作出“不与你计较”的嘴脸端着餐盘走了。

裁决者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安静了大约半分钟,才爬了起来——姜芜写给他的信已经被这粗鲁的施暴者撕成了碎片,被随意地抛洒在地面上。他拾起其中一片纸张的碎片,手掌上不知划到了哪里而流出的血便黏糊糊地滴在了纸片上。

液体的浸染速度很快。那洁白的纸张碎片迅速便被血浸得完全看不见了。裁决者低头静静地看着这小小的纸片,闭了闭眼睛,将其捻在指尖,搓成一团,丢弃了。

整个事件是一个显明的欺凌行为,然而对面居室的其余孩子们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们或是进食,或是交递餐盘,动作没有因为惨案的发生而产生任何的迟钝或者停滞,更罔论转过头去看热闹了。

倘若他们不是按照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姜芜只能推断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非常常见,不会比一个人寻常普通地吃东西更加猎奇,故而甚至吝啬于投去一个眼神。

裁决者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在意自己的饭餐被方才那施暴者污染过,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