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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148)

作者: 术塑 阅读记录

而另外一处,则是“自由区域”。那是被划分出来的一大块的空地,他们会在上面进行实训,学习魔法与共鸣的使用,在行课之外的时间内,也通常会在那里进行暴力行为。任何事在那里都是被允许的,乔默认他们彼此伤害,进行着原始的优胜劣汰。

裁决者与姜芜两次相见的栏杆也正是在“自由区域”的某个角落。他通常是被欺凌了、殴打了,像是一具尸体一般躺倒在地上,无人在意,便在天色渐黑时爬向那里,希求一个命运馈赠般的相会,与某个好心的人相会。

裁决者正在往那个地方赶——那里有着可供遮蔽的葳蕤绿茵,勉强算是一个避难所。倘若在生活区域躲藏,若是磕碰了什么物件,斗殴中打砸了什么,乔必然会把损耗归根在他的头上,再因此为借口做些折磨的事情,反而是得不偿失了。裁决者甚至神父在折磨人上的恶趣味,不得不竭力规避。

眼看着即将要进入那片熟悉的草地之中,然而无论裁决者怎样竭力地迈动脚步,怎样努力向前——他就像一个踩在跑步机上奋力往前跑的人,脚下的履带兢兢业业地把他往后推,因此无论他怎样努力也前进不了实际上的一步,与地面永远保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

裁决者渐渐感受到呼吸困难。

从鼻腔、口腔,流淌进肺部的空气浑浊起来,像是……渐渐凝固的胶体。他感觉自己像是琥珀中动弹不得的一只飞虫,枉然地扇动着翅膀,却难以做到任何改变。

裁决者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

——追上了他的、最快的最积极的几个孩子。三个人,裁决者记得他们的编号,七号,十六号,二十五号。他们或许从前不记得他,但裁决者作为低位的弱者总归是需要记住强者们的编号与面孔的。

这三人颇有私交,算得上朋友,而在三人的小团体内有难免有地位之区分,显而易见,编号就是他们划分地位高低的准则。

七号作为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个孩子,站在其余二人一步之前的位置。她是个终日沉默面孔冷白的女孩,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穿着统一制式的白衣,身形瘦削,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那样,倒并不显示出加害者的凶悍。

裁决者呼吸艰难,明明是在吐纳空气,却隐隐感觉自己仿若在一个窒息的过程之中。流淌进他身体里的那些气体都变成了浓稠浑浊的胶体,堵塞阻止着他的基础生命活动,让他眼前一阵一阵涌现缺氧的发黑。

……他想起来了,七号的共鸣能力正是控制空气中微小分子的状态。这种让人防不胜防、凡是生活在非真空中的人们都难以规避的能力也使得她有了如今的排名。即使她并不精于体术,身形算得上羸弱,但仍然少有人敢于招惹她。

七号看着她,眼神中隐隐带着不忍的哀伤。她说:“五十号,其实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意见和想法,但我确实很想在礼日回到家中,和我的母亲相会。”

“而对于制造痛苦这件事——我想你会认同我的,如果我把你绑起来,制作成绞刑架上的受刑者,那么作为你被束缚被折磨的始作俑者的我,应当是那个最让你痛苦的人吧?”

裁决者的口舌之间也流入了胶状的空气。他说不出话来,即使喉咙颤动,然而一瞬间张开的空虚的干瘪气管也被空气填进去了。

明明正好端端地站在岸上,他却感觉自己正被深埋进一锅胶质粘稠的浓汤之中,无法挣脱也无法死去。

七号看着由于缺氧而下意识张开嘴巴、吐出舌头,却仍然瞳孔失焦面容苍白的裁决者,倒并没有什么得逞的表情,只是略微侧过头去,吩咐自己身边这两位跟班。

她说:“把他绑起来,固定在栏杆上,然后告诉所有人他在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做。”

她是搭起绞刑架的人,她是裁决者被欺凌的开端。那么,拥有这样优势的她能够成为最让裁决者痛苦的人么?

……

姜芜正分发了信件,准备关上房间的门,前往餐厅就餐。

不知道能否用“不幸”评价,今日她并没有得到任何有助于她行动的讯息。乔的妻子依然没有寄送来信,而在领取信件的人流之中,也并没有出现裁决者与乔的身影。

那些孩子们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似乎只有姜芜一个人在意那个队伍末尾本该出现的瘦削身影,她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并没有死去,不然她应当已经被女神从这片时空中抽出了。

姜芜心烦意乱,没有进食的胃口,步行回到卧室,手指无意识去确认裁决者的那一封信件。

它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并没有被谁发现。他们之间这偶发的交流并没有被外界得知。姜芜可悲地发现:若是裁决者不到她这里来进行信件的收发,他们被圣墙所阻隔,基本难以进行任何的交流。

……不对。姜芜的手指下意识摸索。她摸到了硬的、有棱有角的、纸壳的信件套封的边缘,在指纹处留下一种硌人的手感。

她珍藏于此的信件并没有丢失……却多了两封信。它们安静地与裁决者的信件排列在一起,像是本该在那里一样。

姜芜将它们取了出来,眉心一跳……

那是乔寄给他妻子的两封信。

无需拆开其上的封口,仅仅凭借着信奉上所书写的收件人名,与她已经熟谙了的乔的字迹,她亲手戳上去的封口与邮戳,姜芜就能够判断出那确乎是乔在她这里寄出的两封信,没有任何赝品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