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149)
连她在拿着信件时不小心在牛皮纸封上掐下的一个小小的指甲印都一丝不苟地陈横在那里,证明着自己的身份。
姜芜沉默,手指抚摸上那两封信封皮,感受着粗糙的质感在指尖划过,带来切真的感触,绝非幻影。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她的确是把乔的信与其余同僚的信一同寄了出去,交给了那上门送取件的信使先生。而寄信出去的同僚有的甚至都已经收到了回信,回信先递交到姜芜手中,再由姜芜分发给收信人。
按照流程,这两封信应该在乔的妻子家中的信箱里,怎么会在她的卧室里?
姜芜几乎是整日呆在这所小房子里,时时刻刻守着,坚定绝没有留下给人将信藏进来的空隙 。而那位作为中转的信使先生想必也不会做这样的恶作剧,打搅她的工作。
信封坚硬的撞角戳在了姜芜的手上,流利的线条在她的指尖划过,姜芜心中升起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
倘若平凡的庸人见证这样的事,心中必然会涌现许多鬼神之说,相信是某只恶魔在捉弄自己,然而姜芜对于恶魔并无任何恐惧之情,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更磅礴的可能性……
倘若是这个世界因为神明的改变出现了错误,而世界正在以眼下的方式修补这个错误,乃至于信无故到了她的卧室之中呢?
第91章
“我这话是不是冒犯到女……
姜芜在信封上可以看到乔的妻子的地址,信件应当去往的那地方——写明了某街某号,详尽合理。即使姜芜对自己身处的城市并不了解,也可以从这地址中推测出它至少是拟真的、煞有介事的,如同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一样。
然而姜芜心中却涌现了这样一个猜想:这个地址真的存在么?或者说,那个收件人真的存在么?
是否有可能那个收件人本身被女神抹除了,信无法到达应到的那人手中,而世界自主地修复着这个漏洞,将无法寄出的信返还给了她?
为这种被世界命运所支配的猜想,姜芜无可抑制地感受到了一阵战栗。
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姜芜慌忙把信塞了回去,从卧室中走出,关上了卧室的门。敲门的人很有耐心,敲门声均匀而缓慢。
她打开了房门,乔站在门前,露出礼貌的微笑。
“信使小姐,您没有去用晚餐。”乔如此说道,带着礼貌性的关心:“这对身体可不好。”
姜芜僵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说道:“有点事耽误了……意外情况。我等下会去的,希望餐厅还有剩给我的食物。”
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面庞。他做出礼貌恭顺的表情的时候简直像一只不怀好意却滑稽可笑的熊。他说:“正当领信的时候我又因为一些工作上的事没有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太太有寄信过来么?”
姜芜回答道:“没有。”无需去信柜中确认,她在收信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乔的妻子并没有寄信过来。这位爱妻的先生似乎并没有得到相对应的热切回应。
何况乔的信正躺在她的卧室里,似乎并没有被寄到他想要信去往的地方。
乔露出了一点失望的表情,转瞬即逝,只有一点。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封信,递到姜芜手中,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抿了抿唇,说道:“实在是麻烦您了,信使小姐,我又给她写了一封信……”
姜芜在心中不免咂舌,接过那信——她妥当地将其放在了桌子上,微笑说道:“这是我的工作,我应该做的,您无需为此感到愧疚。”
乔点了点头,向她做了一个礼貌的脱帽礼。他作势就要离开,而姜芜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她开口问道:“五十号今天没有来领信,他是生病了,出了什么事吗?”
乔转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他避而不答姜芜的问题,只是问道:“您很关心他么?”
姜芜抿唇,回答道:“不。我只是一问。”
真是粗陋的托词,虽然是否认,但是和肯定有什么区别?乔在心中感到一阵得逞的快意。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姜芜关心五十号,在意他,正是说明五十号与姜芜一样,都是女神所在意的、所关切的目标。
他找对了,只要围绕这两个人,他一定能够探寻出那个被更改的节点,神明插足凡俗的印记。
乔笑起来,像是被姜芜僵硬的说法说服了。他说:“感谢您对他的关心,不过他可能最近都不能与您见面了……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呢,很难自己站在这里、走过来与您会面。”
姜芜一时间在心中联想出了许多惨状与灾祸,眉心骤然一跳。她不过脑子,下意识追问道:“他怎么了?!”
乔并不为她猛然激动起来的情绪而感到突兀,像是仍然在进行一场同僚之间的友好交谈那样。他说:“非常抱歉,这可不能告诉您……信使小姐,管辖与接触那些孩子并不是您的工作,您无需在意他。”
姜芜哑然,而乔得逞一般地做了一个告退的鞠躬姿势,转身离开了。
姜芜看着他飘然而去的背影,心中不妙的感觉愈演愈烈。裁决者在这所修道院内的处境并不算好,这是可以肯定的,然而乔如此姿态,却更是印证了裁决者应当是陷进了更不妙、更危险的境地之中。
她看着对方走远,直到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姜芜从屋里取出她夜行所用的煤油灯,向着那与裁决者曾经相会的栏杆处走去。
——即使希望渺茫,但那的确是姜芜唯一能够与裁决者产生联系的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