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278)
在说完了一切的原委之后,姜芜看着面色各异的恶魔们。她说:“如果我得到的信息是真的,那么即使这个世界毁灭,整个神国崩塌,这个世界也只不过是成为恶魔的国度。罪孽会倾泻而下,造就一个满是恶魔的新世界,我想那对人类来说是灾难,但对你们来说却无关紧要。这个世界本质上和我并没有任何联系,我并不是依托神国而生的。即使神国覆灭,我也不会死去。所以不要想着因为我而去承担风险。”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姜芜的话语无疑是在奉劝他们不要同意阵法开启的事情,毕竟这件事的的确确是让恶魔们承担着风险。一个意识,承接整个世界的罪孽,
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即使回报是变得无比强大,也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承担意识被销毁的风险去获得力量。毕竟倘若自我都不复存在,强大显然也失去了应有的美好。
姜芜是真心希望他们不要遭受危险的,但她也并不会自作主张为他们做决定。
德卡斯特听着这明显具有倾向性的话语,并没有什么表示,表情很平淡,即使姜芜的话指向的结果是她希望恶魔们保持绝对的安全,即使整个世界、包括他这紧密地依托着神国的圣子死去也没有关系。当姜芜不注视着他的时候,他便只是抱臂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只是神情显得很疲倦。
讲师忧虑地看着姜芜,女人叹了一口气。她是这五只恶魔里唯一以成年女性的身份存在的,便也因此与姜芜最为相似。恶魔本身是没有性别和年龄的区分的,那些都是人类附着在灵魂之外的躯壳的佐饰。恶魔呈现出什么样子,实际上除却自身力量的关系,便只是有关于他们对于自身形象的“认定”,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在对自我形象的认同上,讲师对自己的认定与姜芜最为相似,因此她也是最先说话的人,其余恶魔接受了这件事,推举她成为代表,他们有着这样的默契。
讲师问道:“那您呢,您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您一直都很关心他人,您在自己身份的认同始终是人类,如果整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您的同类了,只剩下恶魔,您会很寂寞吧?”
尤尔趴在姜芜的膝盖上,姜芜没有回答讲师的问题,她伸手抚摸着尤尔的头发,问道:“如果我说我要启动法阵,你会害怕吗?尤尔,那是非常痛的事情。”
尤尔是这些恶魔中意志最不坚定的一位。理论上来说,一位恶魔能够容纳的力量的上限,是取决于他们的意识的强弱。德莱、讲师、卡穆尔三位,在来到梦国之前,作为恶魔的时候,都已经是非常强大的恶魔了,他们证明了自己意志的坚强。
而尤尔从前也被命令这吞下其他恶魔的力量与意志,以增强力量。即使她最终还是战胜了那些被吞下的恶魔的意志,但她在过程中也出现了精神不稳定、被其他意识抢夺走了身体的掌控权的情况。在临死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孩子,她的意志自然没有接受过什么大的磨难,也先天不足的虚弱。
在所有的恶魔中,她是最有可能在法阵中意识崩溃的,是最危险的。
至于昔拉,姜芜至今不知道它的来历。它以人类的形态出现过,然而是残缺的。而在习惯了鸟的外形之后,它似乎便不再试着模仿其他恶魔,使用人类的外表了,使用鹦鹉的身体让它足够满意。也许是“懒惰”的原罪的影响,它几乎完全是放弃了拥有自我的意识,只是机械地听从姜芜的话,以契约的本能表现出对自己主人的依赖,它懒惰到甚至不愿意拥有完整的意识,不愿意思考。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反而是在阵法中最容易保证自己安全的一位,毕竟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残缺的,即使有新的意识诞生,也只是弥合它的残缺,而非取代它,而“懒惰”的罪孽力量也是所有的罪孽中最为温和的。
尤尔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却抬头看着姜芜,她说:“我相信自己能够保留自己的意识。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
姜芜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笑,她说:“我还没有说我想要怎么办呢,你怎么就摆出一副要牺牲自己的样子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尤尔看着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她眼睫颤抖,最终小声说道:“……可是你想要启动法阵,拯救这个世界呀。”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来到这里之后,我们都只剩下了意识。你也是这样。我们能够感受到你的想法……在除却担忧我们的安全之外,从本心上来说,你其实是非常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你在这里居住着,与这里产生了感情。何况你本身也不是一个能够看着整个世界在自己眼前毁掉的人。如果你是一个绝情的人,那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不会契约我,而是会杀了我了。”
姜芜一愣。她的确能够感受到恶魔们的想法,但她却没有想到这种感知是双向的,他们也同样能够感受到她的想法。尤尔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确不能够眼睁睁看着一个世界在自己面前凋亡。即使女神与德卡斯特等人意在利用她,但普通人是没有错的。这个世界的那些普通人们,他们一无所知,只会在遇见她、得知她身份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叫她“刈割者大人”,是可怜到命运都掌握在别人一念之间的羔羊。
现在,她手中握着决定列车行驶方向的扳机。一条路上是整个世界的人们的性命,一条路上是她的恶魔们的安危,她不得不作出选择,让命运的列车行驶向她所选择的方向。